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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睡覺的時候喜歡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大夏天都好像一副怕冷的樣子,只露出亂糟糟的頭髮。以前吳肖一直都是遮到額頭的長髮,最近兩年才把頭髮剪短了,留成了圓寸。
乍一看,好像被子裡藏了一隻黑色的刺蝟。
如果十二生肖里有刺蝟屬相,他想,吳肖一定是屬刺蝟的。
吳肖的容貌跟他媽媽很像,屬於溫潤精緻型,但不管是什麼髮型,吳肖都沒有絲毫的女氣,加上大學畢業後,吳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冷離沉鬱,更不會讓人與嬌弱可愛這類詞語聯繫到一塊,莫勻其實很不理解,這樣的吳肖為什麼會吸引男人。
從昨晚到今天一整天,他都沒辦法靜下心來工作,腦海里總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吳肖慌張生疏的反應,他甚至想過,那六千塊會不會真是偷來搶來的。
那麼,吳肖又為什麼會毫不猶豫的簽下那份屈辱的合同?
第15章
吳肖睜開眼時,屋裡亮著燈,床邊一動不動站著的黑影讓他忡怔了片刻。
莫勻臉色陰沉的盯著他,「你的手機呢?為什麼打電話不接。」
吳肖往身上摸了摸,「可能是昨晚丟在酒店了。」
對於莫勻突然出現在家裡,吳肖並沒有感到多少驚訝,在拿到新鑰匙時他就該想到了,鎖都換了,莫勻有鑰匙也不奇怪。
他這樣少見的溫順態度讓莫勻愣了一下,原本要發作的火氣也一下子憋了回去,瞥了眼他難看到極致的臉色,皺眉道:「怎麼流了這麼多汗?」
吳肖推開被子慢慢坐起身,胃倒是沒那麼疼了,除了有些噁心,起身時腦袋卻暈了一下,他定了定神,下了床直接越過莫勻朝外走。
「可能是沒吃飯的緣故。」
他在客廳里站了幾秒,又朝廚房走去,「你吃了嗎?」
「沒吃。」莫勻跟了出來,站在客廳看著吳肖輕晃的背影,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然而氣氛卻詭異的讓人不適。
他太了解吳肖了,從小到大。看似溫和無爭,實際上執拗在心底深處,被戳狠了就會爆發。哪怕滾一身的泥,也要維持一副清高自傲的嘴臉,反過來嘲弄他的卑劣無恥。這也是莫勻最痛恨他的一點。
可是現在,是因為那份合同,才會突然間強迫自己假意逢迎嗎?
他其實有些好奇,吳肖到底能夠做到什麼地步。
「有什麼能吃的?我很久沒吃排骨了,有排骨嗎?」
除了排骨,還有很多新鮮的食材,冰箱裡的東西本來就是按照莫勻的口味來填充的。莫勻故意這樣問著,眼睛盯在吳肖臉上,不放過他的任何表情變化。
吳肖拉開冰箱的手頓了頓,面無表情道:「我不太舒服,不想做這麼麻煩,你自己叫個外賣吃吧。」
「那就是有了,做個排骨吧,不要辣。」莫勻轉身走開,閒適的坐到新沙發里。
這才是吳肖該有的態度。永遠都像一隻不動聲色的刺蝟。
他找出遙控器,打開電視,挑了個財經頻道百無聊賴的看了起來。
身後叮叮噹噹的響了起來,嘩嘩的水聲打破了屋子裡令人窒息的僵冷氣氛,莫勻沒有回頭,電視裡講了什麼也全沒看進去。
其實這幾年他偶爾也會像這樣坐在這間客廳里,來討債的同時,順便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等著吳肖將飯菜端上桌。他不愛跟人交談,而吳肖也是話不多的人,兩人相見兩相惡,一張嘴不罵起來都算是意外的河蟹。所以,吃了那麼多頓飯,最後摔筷子不歡而散的時候竟是居多。
想一想,像今天這樣的情形,吳肖居然沒有拿著刀將他趕出去真是不可思議。
為了一個趙曉龍,也真是甘心能忍。
莫勻覺得胸悶,冷笑一聲,把遙控器摔回茶几上。
「酒吧那邊我讓人幫你辭了,以後不要再去了。如果你閒著不自在,就去我公司上班。」
吳肖恍若不聞的攪著鍋里的粥。
他不是故意與莫勻懟著干,而是不想再承莫勻的「情」。
他承認,在今天之前,他確實不會這樣想,甚至會覺得莫勻這樣的惺惺作態令人憎惡的想吐。
在回來的路上,他隨口問了魏文松一句,雖然抱得是嘲諷的想法,可是聽到魏文松說,當年莫勻借給他的那三十萬原來並沒有他想的那樣輕易時,他心裡忽然有些不知是什麼滋味,諷刺的話最終也沒能說出來。
當年莫勻的爸爸出了車禍,與一輛載著一家三口的車相撞,對方三口人當場死亡,因為莫勻的爸爸是責任方,非但沒能拿到保險金,還要賠付對方很大的一筆賠款。那時候吳肖並不知道這些詳細,只知道在莫勻的爸爸發生意外身亡不久,莫勻就帶著媽媽搬走了。
之後過了兩年,莫勻再出現,就已經淪為街頭的混混。打家劫舍無惡不作,讓人無法理解,也恨到心痛。
莫勻因為有頭腦,也夠狠,很快就得了他們那位大哥的賞識,但同時也被組織里的其他人忌憚眼紅。在外面看來順風順水的莫勻,其實並沒有那麼舒坦好做。
在吳肖找上他借錢那會兒,莫勻還在為償還自家欠下的債務水深火熱,他太知道背負沉重債務的滋味了,所以當吳肖找到他說要給媽媽做手術時,莫勻毫不留情的嘲諷了他的不自量力,也是不想去救那個害了他全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