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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喝?沒放鹽呢。」
「讓你喝,骨頭湯養胃,正好你先喝一碗再涮鍋吃。要再加點鹽是吧?我去拿鹽。」
「······」
吳肖垂下眼睛,不過須臾,掀起眼皮從旁邊拿起一個小罐,「鹽在這兒。你······要不要也喝一碗?」
「我就不喝湯了,我喝酒。」莫勻把帶回來的袋子拿過來,從裡面取出一瓶紅酒,「本想跟你一塊喝的,想想還是算了,你胃剛好受沒幾天。」
「那也給我倒一杯吧。」吳肖想,喝點酒,能醉了的話也許不用吃藥也能睡一覺了。「不要把我想的那麼嬌氣。」
「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那天是誰哭著喊著叫疼的,王源還說讓去做個胃鏡檢查的,也沒去,萬一再喝酒喝傷了,我就不管你願不願直接把你拖去醫院。」
吳肖放下勺子,調好火候。「確實,我可不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莫勻一下子噎住。
「我就是順嘴一說,你別又想些有的沒的。」
「嗯,我也是順嘴一說而已。」
莫勻看了他一眼,吳肖好像真的只是隨口一說,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吳肖坐下,把料碟和辣椒油推到他手邊,「我隨便調了調,你嘗嘗味兒,自己再加點辣椒。」
氣氛忽然就沉悶下來,只聽見鍋里湯沸騰的聲音,熱氣將兩個人隔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莫勻起身又去廚房取了個杯子,倒上兩杯紅酒。
「那就先把湯喝了再喝酒。」他把其中一杯推給吳肖,把湯也推了過去。
這樣體貼細緻的莫勻讓吳肖感到陌生。他覺得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得不到時悲戚渴望,得到了卻又誠惶誠恐,懷疑,不安,鄙夷,總之就是賤。
往後倒退十年,不,只是退回他主動去找莫勻借錢的那一天的話,他還會有那樣的念頭和勇氣嗎?
他們,他和莫勻,到底是怎麼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從一開始就不要認識多好。
吳肖想喝醉,他怕不喝醉的話又會頭痛欲裂的無法入睡。大夫交代過不能酒和藥一起服用,已經喝了酒,所以不能再吃藥。
他很惜命,打心底害怕死亡。
即使活著只有痛苦,他也不想悲慘的難堪的死去,尤其在莫勻眼前。
「你喝了很多了,眼睛都直了,先吃點肉吧。」莫勻搶過他的杯子,往他碗裡夾了一堆肉和丸子。「酒量本來就小,怎麼還有癮了。」
「眼睛直了也是盯的鍋里,不是盯你,管得寬!」吳肖嗤了一聲,把碗裡的肉夾起來。即使喝多了了,吳肖吃起東西來也是細嚼慢咽的一板正經,那股子認真的狠勁兒仿佛嚼的不是羊肉,而是他的肉。莫勻看的想笑。
他見吳肖喝酒醉的時候屈指可數,撒起酒瘋來倒是不比他好多少,屬於「酒後吐真言」的那種,平時憋在肚子裡的委屈和抱怨劈頭蓋臉的往外潑,其實想想,那些時候他還挺享受的。雖然吵完之後回去,再想起吳肖毒舌的「醉言」又會一個人鬱悶難受半天。
不過這時候的吳肖,怎麼看怎麼可愛,說的話也叫人忍俊不禁。
他放下杯子,伸手扳起吳肖的臉,「那你盯盯我。」
吳肖一巴掌拍開他的手,不掩厭棄的擦了擦被捏過的地方,「我不想看你。」
莫勻有些訕訕。他知道吳肖說的是什麼,卻不想挑明,生硬的給自己打圓場,道:「是沒你長的好,也不至於這麼傷眼吧······不看就不看,想看的人多了去了。」
吳肖忽然頓住,「那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吃飯啊。」莫勻莫名其妙。
吳肖卻又不說話了。
客廳里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響的是吳肖的手機,莫勻看吳肖呆呆的不動,起身去客廳拿起手機,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
「你的電話,一個陌生號,不接嗎?」
吳肖忽然酒醒三分,起身時幾乎撞翻了椅子,從莫勻手裡把手機搶了過去。莫勻臉色莫名的垂下手,「你接吧,我去趟洗手間。」
莫勻刻意在洗手間多站了一會兒,他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可吳肖的反應還是讓他有些在意,好像怕他知道什麼一樣。
從洗手間出來時,吳肖已經回到餐桌前,正往自己的杯子裡倒酒。
「怎麼又喝上了。」莫勻快步走過去,要把醒酒器拿開。
「莫哥。」吳肖抬起頭來。
莫勻垂下眼,正與吳肖望過來的目光撞到一起。吳肖忽然彎起眼睛,帶著些醉意的笑了起來。
「我被錄取了。」
「······哦。」莫勻有些恍神,這是多久都沒再看見吳肖笑過了?他都已經記不清了。吳肖眼底不算明亮卻明顯喜悅的光芒,讓他不由的鬆了手,忽然想就這樣靠過去,溫柔的親吻那揚起的嘴角。
可他又怕會破壞了這難得的好氣氛,將衝動壓回,坐回去,道:「那是該好好喝一杯······剛剛來電話就是這個事嗎?」
「嗯,通知我明天過去。」
「是哪家公司?」
「大成建築。」
莫勻揚眉,「大成的話,跟我們公司很近啊。那以後我們能一塊順路去上班了。」
吳肖愣了一下,「是啊,我好像沒留意到這一點······」
「那不是正好嘛,本來還想你要找工作,如果是別的公司的話,就讓小魏給你做專職司機,這樣在一個地方,就用不著小魏了,我上下班的時候直接接上你就好了,中午吃飯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