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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你去個地方。」沈奇載上葉玄,摩托車呼嘯,穿過長長的街道。
葉玄沒問要去哪,乖得好像車上壓根兒沒這人。直到車子駛入學校附近那條常常發生勒索事件的死胡同,並速度不減徑直衝向盡頭黑糊糊的牆時,葉玄才從沈奇身後探出頭,緩緩望向胡同盡頭,不安道:「怎麼……」
夜空黑如墨洗,胡同中也沒路燈,可葉玄卻瞥見了一抹暖色的光。
一切都發生得極快,葉玄還沒想清楚、沒看明白,一個「了」字的音也還沒發出來,沈奇已毫不猶豫地加大油門,一頭撞上死胡同盡頭的牆!
葉玄身下一空。
下一秒,發動機怒吼著,載著他們穿越牆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混沌印記,凌空躍向一片砂礫淡白的海灘,天水相交處旭日噴薄。
天地間霎時盈滿了光。
——日出了!
這片沙灘上空無一人,亦無遊客活動過的跡象,目之所及沒有任何建築,大約是一片尚未開發旅遊業的野海,原生態的海水縹碧澄透,晨曦跳躍在浪尖上,像絞碎的金箔。
沈奇剎車,隆響戛然而止,四野倏然安靜,唯有浪潮起落,柔如巨神呼吸。
他昨天下午拜託混沌打通了一條空間遂道,撞向巷尾那面牆就會直接跌落到這片沙灘上,這裡與國內有兩小時時差,風景好、水乾淨,又沒人。
「……驚喜嗎?」沈奇吁了口氣,心臟在胸腔里撲棱得像只鴿子。
葉玄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結巴道:「驚……驚……」
幾秒後。
沈奇咬了咬牙,不可置信道:「就沒喜嗎?!」
葉玄臉蛋急得通紅,補全道:「喜……」
兩人下車,遠遠眺著東方的天際,細膩的雲絮被朝陽照著,如火浪涌動。
海風將衣服吹得緊貼皮膚,少年人清瘦的身材顯得扁扁的,在無限延展的天海與白沙間,伶仃的兩條。
「……這邊貝殼好看。」沈奇說著,撿起一枚草帽螺。
草帽螺的殼背花紋像螺旋編織的草帽,因此得名。
「給你戴個草帽。」沈奇用上衣下擺把螺擦擦,往蹲在地上刨沙的葉玄腦袋上一扣,葉玄就像戴了頂微型草帽。
葉玄從沙子裡摳出一枚細長的白海螺,慢上加慢地起身,防止頭上頂著的草帽螺掉下來——但他也不伸手去扶,因為不扶才是草帽,扶了就只是一枚容易掉下來的草帽螺了。隨即,他把白海螺貼到沈奇額發上比量著,含笑道:「給你戴,發卡……」
晨曦渲染著他的五官,令他多出一分少年式的、雌雄莫辨的漂亮,深黑眉睫濃烈地浮凸在淺金色的皮膚上,那麼誘人,又那麼天真。
沈奇看著他,心都皺縮起來了。
如果這隻小乖烏龜不能是他的,那他後半輩子的成千上萬年,活得還能有滋味兒了嗎?
那我除了打架和殺豬,人生也沒什麼幾把樂趣了,沈奇想著。
兩人一人頂著一枚海螺,互望著,傻兮兮地笑。
正笑著,一波格外大的浪朝他們捲來,眼看就要打濕鞋子與褲腳,葉玄微微一偏頭,視線掃過海岸線,兩人附近的海岸線便隨著葉玄目光馴順地後退,像只乖巧的貓。
他們在海邊瞎玩,拍攝日出與彼此的照片。估計葉玄溜達累了,沈奇挑樂塊乾爽的地方坐下,看葉玄沿著分毫不敢造次的海岸線撿這撿那,貝殼、海螺、好看的石頭……他用襯衫下擺兜著,露出一截瘦白的腰。
葉玄兜著那些好玩兒的零七碎八挨著沈奇坐下,慢悠悠地把寶貝一件件拈起來向他展示,連一塊被海水打磨多年的啤酒瓶底在此時都肩負著偽裝祖母綠的重任,被迎著光高高舉起。兩顆毛茸茸的腦袋湊到一起,品鑑寶石般欣賞那色澤青潤的瓶底。
他們的皮膚被陽光曬得熨燙,嘰嘰咕咕地說著些沒營養的閒話,在時斷時續的交談中,葉玄的回應愈發不及時,腦袋也不知何時搭上了沈奇的肩頭,絨毛般細軟的髮絲搔著沈奇汗津津的脖子。
沈奇頸間一陣酥癢,低頭一看,發現葉玄已枕著他的肩膀睡了過去。
「……別在這兒睡啊。」沈奇動了動肩膀,想把葉玄弄醒,「風大,吹著你。」
葉玄苦苦掙扎,眼皮艱難地分開一點兒,又黏了回去,還索性栽進沈奇懷裡枕著他的腿(是枕腿,審核你好,枕腿,不是枕別的,腿,你也有,我也有,我們每個人都有的,正直的腿,看懂了嗎?),一副誓要在沙灘上把沈奇給睡了的架勢。
「醒醒。」沈奇喉結微動,試探著捏了下葉玄的臉蛋兒,又嫌燙手似的火速鬆開。
葉玄死死閉著眼,犯困的鼻音糯糯的,哼唧出一些夢囈,一副叫不醒的樣子。
沈奇無法,只好脫了上衣裹住葉玄,讓他睡。
葉玄睡顏恬靜,嘴角勾起細微的弧度,唇瓣雖偏薄,卻也不乏肉感,軟嘟嘟的。(審核你好,描寫一下嘴,都沒親呢,甭標了。)
沈奇被愛情沖壞了腦子,沖黑了良心,盯著葉玄看,想偷偷親他一口。
這流氓念頭一冒出來就壓不回去了,像搔刮著嗓子眼、蓄勢待發的咳嗽,一毫秒也不停歇地折磨著人的神經。
沈奇躁動地挪開目光。
葉玄撿的那些海貨散在地上,其中有隻死螃蟹,長得頗為省材料,不比沈奇拇指大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