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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腦子顯然正壞得起勁兒,葉辰默然,決定先不費口舌,等他糊塗勁過去再說。
片刻靜寂後。
景霖:「哼!!!」
身體康復後沒了拐杖,想震懾這沒大沒小的凡人還真缺個趁手的物件兒。
「那您先跟我回家?」葉辰耐著性子商量。
「不回。」景霖容色冷肅,姿態端莊,踱至路邊站定,「日日教你圈在家裡,都要悶出病了,本座就在這裡觀賞圓腳馬,此物甚為滑稽,多少能解解悶。」
葉辰下午還有事,耗不起,扭頭給沈白打電話:「……派出所鬧半天,還不回家,要在馬路邊看大汽車。」
景霖腦子糊塗加記憶障礙,唯有本能尚存,知道畏懼天敵,犯渾時打人毀物懟天懟地,可沈白一出馬,登時就會縮成一團龍球。這麼些年葉辰一制不住他就請沈白出手,景霖要是渾得厲害,甚至會被葉辰打包送到沈白家小住,住個十天八天再出來就會老實好一陣子,根本少管所。
二十分鐘後,沈白趕到。
來接景霖,他沒叫司機,自己開車,通勤用的純黑邁巴赫優雅地滑行到路邊。
他下車,徑直朝景霖走去。
他上輩子混帳事沒少做,對景霖肖想多年,待他傷重乘人之危,哄著誘著半強迫著把人搞上手,尤愛欣賞那張傲慢狂妄的臉一次次軟化乃至羞窘難耐的模樣。現在景霖糊塗得幾近可憐,他也像是終於長出了一絲良心,有再多機會也不曾逾越半分,強捺著性子等景霖恢復。
「跟我回去。」沈白走到景霖近前。
景霖瞥他一眼,一怔,囂張氣焰全無,咻地縮到葉辰身後。
這樣的反應沈白早已習慣,景霖對他向來是畏懼加不甘,常常被他嚇到面色雪白,還不忘哆哆嗦嗦放兩句狠話。
「聽話。」沈白溫聲哄著,往葉辰身後繞,葉辰配合他,側身一躲,把景霖暴露出來。
景霖躲閃不及,死命低著頭,看那架勢,簡直恨不得把自己脖子撅折再將腦袋塞進胸口。沈白還沒見過這種怕法兒,雙手抄著兜,好玩地一哈腰,觀察景霖的臉。
「放……放肆!」景霖面頰紅得怪異,目光游離,結巴著吆五喝六,「本座、本座是你能看的?!」
沈白直起腰,訝然:「臉紅什麼?」
景霖惱羞成怒:「笑話!這是本座的臉!本座願意紅還是願意綠自然是本座說了算!」
……
一分鐘後,景霖罵罵咧咧地被沈白拎上車,也不知吃錯什麼藥,臉一直紅得沒法兒看。
在副駕無能蜷縮了一會兒,景霖攢足怒氣值,猛拍儀錶盤:「混帳!放本座下去!不然宰了你的座駕!」
紅燈,沈白偏過臉,不涼不熱地盯他一眼:「坐好。」
景霖:嚶。
含淚縮回副駕座椅與車門形成的夾角中。
他的面頰仍舊維持著不正常的潮紅,耷拉著腦袋,賊溜溜地向沈白瞄一眼,又火燙般倏地收回視線。
片刻安靜。
沈白單刀直入:「想起來哪段了?」
景霖臊得險些把安全帶扽成兩截:「啊啊啊啊啊!!!」
沈白髮出一聲悶笑。
景霖目光瘋狂閃爍:「沒想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想起來了。(但是想得不全,什麼刺激想起來什麼
龍哥三大愛好:光屁股往天上飛、看大汽車、氣老公
第46章 狼愛上羊(三)
面頰紅得太狠,將空氣也染上一縷桃色,拽著人墜入羞與怒的惡性循環。景霖攥拳,力道兇惡,骨節硌得皮膚透白。
這些年他時不時就能恢復些散碎記憶,可不由自主,憶起哪段,憶起多少,撒網撈魚般全憑運氣。憶起的東西越多,神志相對清明的時間也就越長。
自兩個月前開始,他一入夜就不舒服,流轉於奇經八脈的靈氣像叫人點燃了,炙炙的、燙燙的,燒得他經脈燥熱難捱,自骨髓深處湧出陣陣刺癢,腦子也被灼得愈發糊塗。
更有一形狀奇詭之物屢屢冒頭,似龐大癤腫。
區區癤腫膽敢病污龍神之體?!景霖暴跳如雷,對癤子飽以老拳,劇痛當頭,那賊癤子果然識趣,抱頭鼠竄,拳到病除。
腦子清明時,景霖隱隱覺出這事兒不對。
疼。
疼得厲害。
疼得綿延不絕。
悔不該揍那癤子。
生癤子的地方疼了近一個月,沒復發歸沒復發,可疼得厲害,倒還不如復發了,至少這病發作時不疼,光是氣人。
再冒癤子時,景霖疼怕了,不敢再施行拳到病除的老療法,更不肯拉下臉向那姓葉的凡人小崽子求援。那癤子似乎看出他無計可施,也不褪了,紅光光、油亮亮,耀武揚威地往那兒一杵,氣焰極是囂張。景霖奈何它不得,教它氣得抱膝窩在床上,兇巴巴地抹眼淚。
或許是癤子上腦,也或許癤子本身是大凶之兆,這幾天有幾段惡劣至極的記憶鑽進腦海,攪得他心神不定。
其中一段記憶中,他被一條龍筋五花大綁,廢人般癱在榻上,那股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燥熱刺癢的怪異感覺與時下無異。
仿佛正是那種同步的燥熱感喚醒了這段久遠的記憶。
捆了他的人是個面目模糊的狂徒,他記不得臉,也想不起前因後果,單記得緞花帳被挑起,漏入火光和一道人影,這樣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