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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惱恨循序漸進,在凶獸簡單粗暴的思維體系中,每一秒強作溫柔的安撫都是在侵蝕他的自尊,他生怕喬樂然怕他,也不允許喬樂然怕他,有些矛盾,但也不矛盾。
「啊!」喬樂然如夢初醒,抬眼對上林涯漆黑暴戾的眼珠,驚恐地一縮,躲避林涯的親吻。
自三歲學會叭叭以來他這可是首次失語,小喇叭都嚇啞火了。
「……你怕我?!你敢怕我?!」林涯咆哮。
喬樂然頓時就更怕了!
「求我的時候想什麼了?拜堂的時候想什麼了?」他明知喬樂然不知情,卻止不住暴怒與心痛,「喬樂然,你沒有良心嗎?!」
想什麼了?想破除封建迷信了啊!!!喬樂然倉惶搖頭,企圖辯解兩句:「不是,我……」
可林涯不給他這個機會,大手一把扣住他的後腦,硬生生把他固定住,隨即低頭覓到他的嘴唇,又凶又狠地親,連嘬帶咬,蹂.躪得不成樣子,這哪裡是親,分明是撒氣。
「唔……」喬樂然在林涯懷裡掙扎,卻像被澆鑄進鋼架一樣不能寸動。
他還是頭一次意識到他和林涯的力量差距有多麼驚人,平時那種程度的力量壓制原來都是林涯讓著他。林涯折斷他的骨頭可能比他折牙籤還輕鬆,他的頭被手掌固定著,連稍微轉一下都很艱難,只能悶哼著淌眼淚。
兩人離得近,林涯身上涼滑的鱗片倏地貼了上來,駭得喬樂然頭皮發麻。為躲避那股邪異的觸感,他抵著林涯的手掌拼命後仰,脊背反弓得幾欲折斷,林涯卻仍瘋了一樣不饒他。漸漸的,那隻扣在他腦後的大手變了樣子,五根瘦長森白的指甲從他的視線邊緣探入,像加長的狼爪,還伴隨著骨節牽拉的、令人牙酸的生長聲。
接著,天旋地轉,他仰面倒下。
利爪勾住領口,布料如水般破開,連點兒聲都沒有。
「誰……」喬樂然抓住這一倒的機會,用好不容易獲得自由的嘴巴突突道,「誰怕你了!我沒怕你啊!」
林涯動作停滯,暴虐的黑眼珠一眨不眨地審視著他。
他其實都快嚇挺了,腦子也亂得要爆炸,全靠本能與求生欲才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鎮定,他必須鎮定,他再任由應激反應支配身體的話,這怪……這……林涯好像要崩潰。
像掉進獅籠的倒霉遊客,喬樂然全力穩住奪命狂奔的衝動,偽裝出輕鬆的姿態安撫野獸的情緒,顫聲道:「沒怕你,多大個事,冷靜點兒,你看你這……鱗……」喬樂然舔舔發疼的嘴唇,拼命把危險的氣氛往輕鬆帶,澀聲道,「其實、其實也挺好看,還防彈。」
林涯微微眯眼:「……那你摸摸我的鱗片。」(這句話這有什麼違規的嗎?)
他現在也就脖子以上還有人樣兒,其餘部位要麼布滿鱗片,要麼乾脆連形狀都野獸化。喬樂然僵硬一瞬,哆哆嗦嗦地撫過林涯光滑冰冷的小臂,喉結滾動,咽了下唾沫,稱讚道:「你還……挺解暑的……夏天實用啊,哥,真實用……你洗澡也方便,這都不用搓吧這……」
堆著一臉假笑。
林涯神色稍緩,慢吞吞道:「我還沒變完。」
「先這樣就行!」喬樂然火速制止,「我們先聊聊,這都……」
後半句的「怎麼回事」凝固在舌尖沒出來。
方才他腦子嚇木了,可耳朵尚在,林涯的話他聽進去七七八八,就是一時震驚過度,大腦沒那麼多處理器對這些信息進行分析。這會兒他勉強冷靜下來,那些信息便以有意義的姿態重現在腦海中。
綜合來講,一喜一憂。
喜的是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和他喜歡的人結婚了。
憂的是他喜歡的人突然不是人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拿的是包養變真愛的劇本,現在才知道,其實是人.獸劇本……
見林涯深吸一口氣,似乎打算把來龍去脈重複一遍,喬樂然忙道:「你剛才說過,我都想起來了……但你讓我消化消化,這信息量也忒大了……」
「好。」林涯沉聲道,急著觀察喬樂然的反應,執著道,「我把原形變完。」
喬樂然不敢再制止,往被子堆成的小山包上靠了靠,想來點安全感。
林涯褪去衣物,眨眼間人已不見,臥室燈光倏然暗淡,是有巨物遮住了光源,喬樂然小臉煞白,緩緩仰頭望去。
臥室中盤踞著一頭睚眥。
睚眥體型龐大,算上龍尾,這間一百三十平的臥室竟生生被他占去了一小半。
他四爪著地,前肢與胸背健壯寬大,腰部則驟然收束,雄性犬科動物特徵明顯,像極了一頭成百倍放大的公狼。他周身覆蓋半透明的銀鱗,像裹著一層透白的寒冰,前額一枚碩大獨角,光潔似鏡,勾厲如刀,一條龍尾從狼模狼樣的身體後方延出,游蛇般滑到床邊,尾巴尖稍翹起,軟軟地搔一下喬樂然的腳心。
喬樂然再次失語,痴痴地仰頭望著。
這次他感受到的不僅是恐懼,還有其他一些……難以言說的情緒。
這是龍神,他從小祭拜的龍神,他給過他一片鱗,只是他一直不相信。
他的龍神從玄之又玄的虛空中浮現,來到他面前。
林涯把頂著天花板的巨頭放低,下巴搭上喬樂然的床,滿口獠牙的大嘴一張:「嗷嗚。」
竟是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