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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廷一愣:「什麼?」
江棉緩緩道:「許彥文媽媽當初是抑鬱症自殺的。」
這件事情他們倆都知道。
許彥文父母是在他小學和初中的期間先後去世的。
許彥文的父親是個同性戀,騙了婚, 在許彥文升到小學的時候實在忍受不了,跟許彥文媽媽離了婚,可離婚後很快就出了車禍,去世了。
許彥文當時年紀還小,家裡人都瞞著他父母之間的事情, 而許彥文媽媽本來就有抑鬱症, 經歷丈夫騙婚一事之後, 雖然抑鬱症有爆發跡象, 可她為了許彥文努力治療,努力恢復,一切看起來也還勉強支撐著能往前走。
直到許彥文到了初中,發現自己喜歡男人,忐忑地跟他媽媽坦白了。
——這一系列事情,許彥文曾經跟江棉說過,但顧廷沒有清楚到這個地步。
顧廷只知道許彥文媽媽是抑鬱症自殺的,但並不知道許彥文爸爸是個騙婚的同性戀,也並不知道許彥文媽媽在離婚的時候還勉強能夠生活下去,卻在發現自己兒子竟然也喜歡男人的時候,才承受不住,跳下了樓。
許彥文那時候害怕、惶恐到很長一段時間沒能好好閉上眼睛睡上一覺。
如果早知道父母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如果早知道他媽媽有抑鬱症,許彥文絕對不會懷抱著能夠被媽媽接納的希冀,跟媽媽坦白自己的性向。
可惜沒人告訴他。
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了一個大錯。
而他直到高中,和江棉傾訴的那一刻,都依稀記得他媽媽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厭惡、驚恐,仿佛是見到了什麼污穢、垃圾。
也是因此,他初中剩下那一段時光被舅舅舅媽撫養的時候,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害死了你媽!」
事實上,許彥文也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媽媽。只是一切發生的時候,他已經上了初中,有了勉強成熟的心智,不至於被「你害死了你媽」這句話洗腦,而後自我毀滅。
最開始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江棉很擔心許彥文,可又相處了一段時間,他發現許彥文雖然容易陷入到自我厭棄當中,但也很快就會恢復。許彥文有脆弱的時候,但是很快就會重新掛上笑容,因此他以為,許彥文應該沒什麼問題。
父母的事情給他蒙上了心理陰影,但他是可以好好生活下去的。
——直到此時,江棉無法控制地回想起這些事情來。
江棉不知道許彥文離開那個男人的家之前看到了多少網上的言論,也並不知道許彥文為什麼會讓司機在XX路放他下車,更不知道許彥文下車後想去哪裡,想去幹什麼。
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著,許彥文媽媽是抑鬱症跳樓自殺死的。
當初他不理解為什麼很多事情許彥文能跟他說,卻不能跟顧廷說,可他現在明白了,因為顧廷是不一樣的,許彥文不願意讓顧廷知道這些。而江棉現在依舊不能跟顧廷談起更多的事情。那些過去,只能是許彥文願意的時候,讓他自己跟顧廷傾訴。
江棉此時只能有些茫然地對顧廷說:「許彥文媽媽當初是抑鬱症自殺的。」
顧廷聞言後沒有了聲音。
誠然許彥文沒有抑鬱症,或者準確的說,就他們所知,許彥文是沒有抑鬱症的,可江棉的心裡就是害怕著。
電話中的氣氛凝滯著。
車后座,岳母和江母都擔憂地看著江棉,欲言又止。
岳漓開著車,緊蹙著眉頭。
他清楚,眼下只有把人找到了,江棉才能安安心心待產。
他嘆了口氣,把注意力從江棉身上挪開了會兒,想了想,道:「你跟顧廷都先冷靜一點,XX路……就在我們學校附近吧。」
江棉怔了下,看向岳漓。
岳漓道:「我們高中母校。」
江棉回過神來,坐直了一點身體:「對!」
警察局那邊,江父之前為了以防萬一已經報案了,警察也已經立案偵查,但還沒有線索。
岳漓冷靜地說道:「現在估計主要還是得靠我們自己找。而爸雖然已經讓人出去找了,但是他們應該也沒什麼頭緒,往各個方向上都分散了人力。我只是猜測,許彥文會不會往學校的方向去了,畢竟那條路上沒什麼酒店和賓館,你也說那邊不是他公寓的方向。他既然主動要求下了車,總會有一個目的地吧,不然漫無目的遊蕩在街邊,到了這時候很難不被人發現。你們跟他比較熟,有什麼思路嗎?」
岳漓說的時候,江棉開了免提。
他跟顧廷現在都因為焦急而亂了思緒,還是岳漓的思路比較清晰一點。
等到岳漓說完後,江棉和顧廷都沉吟了會兒,而後異口同聲道:「學校後面的公園!」
要是許彥文去了學校里,學校保安肯定會知道。
江棉和顧廷掛了電話,顧廷立刻聯繫了學校,確認許彥文沒有去學校之後,兩邊討論了下,覺得可以去學校後面那個公園找找看。
顧廷在給江棉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在外頭找人了,這會兒立刻掉頭去學校。江棉他們這條路本就是順的,不用調轉方向也是往學校那兒去。
岳漓自然也知道學校後面那個小公園,每天都有老人帶著小孩子去遛彎,當初他們學校的不少學生喜歡在午休或者晚自習前的空檔往那兒跑。
岳漓看了江棉一眼,道:「我記得你們三個人高一的時候晚自習前喜歡跑去那個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