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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燕庭道:「你是我的謬誤。」
沉默地拐了個彎,月色皎潔,陸文沉了沉音調:「哎,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拍《藏身》,不考慮其他任何因素,想麼?」
背上安靜許久,瞿燕庭才回答:「我恐怕沒有勇氣,十多年消磨掉太多東西了,知識、技巧、審美、風格……」
他慢慢地說著,比喻道:「一個十多年不拿刀的廚師,還能做出好味道嗎?」
「不一定啊。」陸文反駁,「我當了快三十年的處男,第一次不也很厲害嗎?」
瞿燕庭狠捶他一拳:「你快走吧!」
第91章
等結果的日子過得很慢, 好像一天有三十個小時。陸文不抱多少希望了, 又沒耐心,開始挑選其他中意的劇本。
對他而言, 跑通告的生活雖然輕鬆、賺錢快, 但他更喜歡在劇組拍戲, 體驗不同的角色和人生。如果拍完能唱主題曲,那就更好了。
從篩選劇本到甄別班底, 瞿燕庭給了許多意見。陸文每天賴在書房, 要麼問東問西,要麼守在一旁看瞿燕庭改戲。
熬過一個通宵, 瞿燕庭終於全部改完了, 他疲倦地陷在椅子裡, 用酸脹的眼球凝視文檔末尾的「劇終」兩個字。
黎明的光透進窗戶,瞿燕庭捏著眉心走回臥室,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往陸文的臂彎和懷抱里蜷縮。陸文沒醒, 肌肉有記憶般鎖住他。
瞿燕庭安穩地睡到中午, 午後約王茗雨在一家咖啡館見面。
地段有些偏, 正好師徒都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瞿燕庭先到,在露台挑了一處背風的位置,點了兩三樣蛋糕。
幾分鐘後,瞿燕庭向樓梯口招手:「師父,這兒。」
王茗雨循聲過來,在桌對面的沙發落座, 說:「沒吃午飯麼,點這麼多。」
瞿燕庭擦擦手,從包里抽出一沓厚實的劇本,道:「昨晚通宵了,早晨一氣兒睡到中午,錯過了飯點。」
王茗雨埋怨地看他:「別仗著年輕不注意身體,早知道約在正經餐廳,吃這些有什麼滋味。」
「沒關係,我墊墊就成。」瞿燕庭將劇本推過去,「徹底改完了,指出問題的幾幕戲我貼了簽兒,師父先看看。」
王茗雨展開眼鏡戴上,借著明媚的陽光翻開劇本。瞿燕庭低頭吃一份高熱量的核桃派,香甜補腦,暗自打算給陸文打包一份帶回去。
吃到一半,王茗雨抬頭問:「準備立項了麼?」
瞿燕庭抿掉唇上的核桃渣,說:「還沒,就年前給工作室的項目組看過一部分初稿。」
王茗雨「嗯」了聲,掀開下一頁,在陽光下看久了不舒服,她挑著修改的幾處看完,合上說:「餘下應該問題不大,我拿回去看。」
瞿燕庭點點頭,關心道:「師父,你的本子進展怎麼樣?」
「過半了。」王茗雨端起咖啡,心累卻享受,「長篇大戲沒有不磨人的,先潑墨描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再細細修剪,且要下些工夫。」
瞿燕庭自省道:「我還要多修煉修煉。」
「你啊,」王茗雨替他分析,「你擅長寫人,就拿孟春台說吧,以他的個人經歷拉扯時代背景、政策、整個故事,是不一樣的類型。」
瞿燕庭一邊吃蛋糕,一邊聽王茗雨的麈尾之誨,聊得暢快時也吐槽同行的作品,刻薄起來比難伺候的觀眾更要刁鑽。
有兩名年輕女孩兒來露台找位子坐,嘰嘰喳喳談論著剛看完的電影,是曾震正在上映的影片。
桌上變得安靜,瞿燕庭往咖啡里丟了顆方糖,攪動著等聲音淡去。不料,王茗雨主動提及:「有沒有看到基金會的新聞?」
書影者基金會一個月前進行的慈善項目,在昨晚登上了各大頭條,不單是娛樂媒體,不少有分量的官方媒體也宣傳了此事。
當初靳岩予惹出風波,為挽救形象便從公益入手。不過昨晚的頭條與他無關,所有新聞只提到了曾震的名字。
瞿燕庭猜測道:「是覆蓋老師和靳岩予被偷拍的那條新聞?」
王茗雨無所謂地說:「應該是吧。」項目是她選定和跟進的,曾震發新聞前和她商量過,但她懶得問太多。
說完,王茗雨嘲笑曾震多此一舉:「只是單純地吃個飯,被拍到有什麼,也值當大動干戈。」
這話有些意味深長,瞿燕庭抬眼望過去。
王茗雨挑明道:「說是散夥飯。」
瞿燕庭不覺驚訝,雖然電影順利上映,口碑也不錯,但靳岩予惹的麻煩總會影響一些。本就是一種交易關係,哪有什麼真情可談。
瞿燕庭注視著咖啡杯中攪起的漩渦,想起靳岩予離開嵐水前和他在院中的對話,想起對方那副不甘心並死不悔改的倔樣兒。
見他不出聲,王茗雨嘆道:「不就那麼回事麼,看上了就玩玩,玩膩了就結束,來來回回需要談攏的根本不是感情,只有條件。」
瞿燕庭聽出一絲感慨,說:「師父,咱們不聊那些了。」
「嗯,不聊了。」王茗雨喝口咖啡,「對了,曾震的新片選角,你那部劇的男主角參加試鏡了,你知道麼?」
瞿燕庭點點頭,心說又聊回來了,道:「還沒定,不知道什麼結果。」
王茗雨說:「應該就是他了。」
瞿燕庭微怔,他並不希望陸文能參演,但也不願見到陸文被否定,所以一時的心情有些錯雜,問:「是老師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