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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燕庭道:「好。」
似乎怕人會偷偷跑掉,陸文見瞿燕庭握著他的口袋巾,拍拍胸前:「我等會兒要塞兜里,回來前,幫我疊成多角形。」
大廈頂層是極簡風格,略微空曠,瞿燕庭立在雕塑下,認真地摺疊手中的布。
等候不多時,陸文挽著他的大衣回來了。
兩個人相距十幾米,陸文向前走,無法判斷靠近瞿燕庭的每一步究竟是對是錯。
他明明應該躲,卻選擇了追。他應該置之不理,卻接二連三地動搖心旌。
陸文難以控制,瞿燕庭孤坐在沙發上,站在燈光幽暗的舞台,落在熙攘的人潮里,此刻等在那一尊冷冰冰的雕塑下……都讓他想起涌動的深藍色池水。
瞿燕庭沉入池底,像一捧浸沒水中消融的雪,讓人想捧起來,又害怕抓不住。
陸文加快了步子。
最後半米遠,瞿燕庭疊好了,迎接般邁出一步。
不待他把東西遞上,陸文奔到近前,揚臂抖開大衣,將他緊緊地裹住了。
第35章
陸文把兩片衣襟抓在瞿燕庭的胸口, 指關節碰到襯衫, 料子比他想像中還要柔軟。十指鬆開,但未收回, 勾起輕盈的兩條飄帶。
怪不得大開角的領子漂亮, 凹陷的半截鎖骨, 白皙的三角區,上下滑動的喉結, 全露著。陸文試圖抽緊飄帶, 拽了一下。
瞿燕庭以為他在鬧,怨他幼稚:「你幾歲了?」
「風華正茂, 年富力強。」陸文手口協調, 一面自誇一面繼續拽, 「外面冷,把你的仙女小飄帶繫上。」
瞿燕庭消沉整晚,唇角終於大大方方地勾起來,讓陸文的用詞氣笑了。他舉起疊好的口袋巾, 怕散開, 便沒易手, 親自塞進陸文胸前的小兜。
穿好大衣,瞿燕庭把兩條長飄帶挽個結,無奈道:「裝飾用的,遮不住什麼。」
陸文一挑眉,合著這人明白遮不住?他得寸進尺地干涉人家穿衣打扮:「病才好,也不知道捂嚴點。」
瞿燕庭轉移話題:「好巧, 咱們大衣都是黑色。」
太拙劣了,陸文抬槓:「還有更巧的,咱們倆都是男的。」
幾句不著邊際的渾話,似乎比隔間內的四十分鐘更管用,瞿燕庭心緒緩和,抬手攏過散亂的髮絲,將今晚的難堪一併拋到腦後。
兩個人是半路離席,劇組的司機不知正在哪消磨,乾脆沒叫車。
走大廈後門,出來是繁華的商圈,步行街上燈火輝煌,百貨,餐廳,奢侈品店,三三兩兩結伴夜遊的旅客。
進組以來難得這般悠閒,陸文和瞿燕庭並肩散步,誰也不著急。花壇旁邊坐著遛狗的老兩口,牽引繩綁在扶手上,小狗在他們經過時衝來。
陸文單膝下蹲,大手能把小型犬的腦袋擼傻,摸了摸說:「毛還挺滑。」
瞿燕庭蹲在旁邊,附和道:「眼還挺大。」
高冷小公狗,確認是兩位大齡剩男,扭屁股回去了。陸文和瞿燕庭無言以對,起身朝前走,陸文不忿地扔一句:「這狗不行,給我二百我都不養。」
瞿燕庭問:「那給二百五呢?」
陸文鼻孔噴煙,不過一顆心落回肚子,瞿燕庭能損他,說明情緒還不錯。
見陸文不吭聲,三五步後,瞿燕庭碰對方的手肘,擠兌完又禁不住擔心:「不高興了?」
哪至於,但被人在乎的感覺誰也不願抗拒,陸文刻意沉著臉不回答。
瞿燕庭上一次正兒八經地哄人要追溯到十幾年前,對象是小學生弟弟。他無措地默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別的招兒了。
陸文自顧自地走,突然被瞿燕庭攔住,面對面停在樹下。要做什麼,說聲抱歉?補一句好聽的?難不成,當街給他撒個嬌?
瞿燕庭的招數和十幾年前一樣,拿小物件兒吸引對方的注意。當年是泡泡糖、卡片和小汽車,現在他身上別無他物,只有一部手機。
他打開相冊,選中一張毛茸茸的照片,舉到陸文的眼前:「讓你看看我的貓。」
田園土貓,八成是撿的,養得膘肥體壯,陸文無法欣賞它的美,只體會到瞿燕庭的黔驢技窮。
算了,他主動下台階:「真可愛啊。」
瞿燕庭以為辦法靈光,問:「你喜歡嗎?」
「喜歡。」陸文已經分不清誰哄誰,「拍得真好。」
瞿燕庭作罷,低頭擺弄手機。陸文輕聲嘆息,只怪陸戰擎沒塑造好他的性格,太容易被人拿捏了。
這時,兜里的手機響,收到一條微信提醒。陸文掏出打開,「新的朋友」處顯示小紅圈,他點開,是一則好友請求。
備註寫著:我是瞿燕庭。
陸文有些難以置信,就像瘋狂地找一樣東西,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等遺忘、放棄,它就主動現身了。
陸文不出聲,不往一步遠的瞿燕庭身上瞧,怕下一刻對方反悔似的,匆忙按下「同意」。
添加成功。
緊接著,瞿燕庭發來那張肥貓的照片。
陸文又怕瞿燕庭只為了發照片,發完會把他刪除,盯著頁面片刻,試探地回覆:它叫什麼名字?
瞿燕庭抬頭,好笑道:「你直接問我不就好了。」
陸文一不留神就問了:「你不會把我拉黑吧?」
瞿燕庭愣了一下,留有餘地地說:「只要你不惹我……」後話吞在喉間,陸文今晚做的一切仍痕跡鮮明,他情不自禁改了口,「你本來也不白,我還拉黑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