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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戰擎沒料到他這麼坦率,說:「我也是第一次以家長身份面對陸文以外的孩子。」
瞿燕庭有一瞬的恍惚,因為「孩子」這個詞語。他道:「我和陸文已經相處一段時間,我騙過他,也吵過架,我們的關係經營得不算完美,但對我來說非常珍貴。」
「我……是第一次戀愛。」瞿燕庭說,「我一直過得很孤獨,走獨木橋的時候遇見他,他把我拉到了陽關大道。所以出自愛情也好,人的本性也好,我想和他走下去。」
陸戰擎道:「他連個合格的兒子都不是,能成為合格的伴侶?」
陸文差點躥起來,被瞿燕庭輕輕按住大腿。瞿燕庭回答:「他不是合格的兒子,難道您就不愛他了嗎?況且,他心智健全,人格獨立,對陌生的老頭都有惻隱之心,真的不合格嗎?」
羅列的每一點都無關財富,瞿燕庭既是回答,也在表明他注重的是什麼。
他索性全部說完:「伯父,我不清楚您如何看待我,有幾分信任,欣賞或是不滿意,我都不知道。但我來的路上很高興,我是為了幸福來的。」
「能得到認可皆大歡喜,不能,我就為自己爭取幸福。」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人把我當作孩子了,如果可以,我也想像孩子一樣和陸文一起面對您。」
陸文別過臉覷著窗外,瞿燕庭每一句勇敢的自白都扎在他心頭,形成密密麻麻的酸和疼,連眼眶都一併灼熱。
陸戰擎默了良久,有觸動,有感動,也有點冤,他根本沒有表態,怎麼就好像欺負了人似的?
罷了,今天搞砸的話恐怕會被親兒子掀了房頂,陸戰擎朝茶几上的絲絨盒子抬抬下巴,道:「小文,拿給瞿先生。」
陸文狐疑地打開盒子,裡面是一隻微鼓的信封,他拿出來摸了摸:「爸,不會是錢吧……」
陸戰擎說:「是。」
「你幹嗎啊!」陸文噌地站起來,「你不會要給五千萬支票,逼瞿老師離開我吧?!」
瞿燕庭嚇得滑動喉結,他劇本都不敢這麼寫。
陸戰擎冷笑一聲:「五千萬,你哪值這個價?」
陸文悲喜交加:「那你……」
「來不及準備禮物。」陸戰擎道,「而且我向你顧叔取了取經,初次來家裡都要給紅包,我不給豈不是又低人一頭。」
瞿燕庭愣著,方才流利的口舌頓時打結:「伯父,您、您的意思是……」
陸戰擎撫著掌心:「我其實沒那麼多意思,比起你有多喜歡這個傻子,我其實更好奇你瞧上他哪了。」
瞿燕庭驚喜得無法回神,語無倫次道:「那您怎麼不問,不問問我家庭什麼的,我一直很擔心來著。」
「說來無禮。」陸戰擎坦承地說,「我早就調查了你的資料,沒什麼可問的。對了,倒是有件事想告訴你。」
瞿燕庭問:「什麼事?」
陸戰擎說:「你和小文真的很有緣,你是杉樹計劃的發起人,而文嘉基金是我成立的,遲早會交給他打理。」
陸文和瞿燕庭同時呆住。
「文嘉是他媽媽。」陸戰擎平靜地說,而後垂眸笑了一下,「盛典頒獎我看了,那一晚我才真的定下心。」
性格差異,家庭背景,任何矛盾都渺小起來。
因為陸戰擎認得瞿燕庭看陸文的眼神,曾幾何時,他也被那樣深深地注視。
第88章
吃完午飯, 陸文帶瞿燕庭參觀南灣的房子, 從地下酒窖到地上每一個房間,逛了一大圈消食。他的臥房在三樓, 有一個獨立的露台可以吹風。
房間角落放著一把吉他, 是偶爾用的, 其他貝斯、電鋼琴、架子鼓什麼的都收在儲物室,已經束之高閣。
瞿燕庭問:「歌星, 你會彈嗎?」
「當然了。」陸文拎起吉他, 捏著撥片彈奏出一串聲音,「壽星, 你可以點歌。」
瞿燕庭說:「那我要聽現場版的《雨夜》。」
陸文一愣, 《雨夜》是他當年發的主打歌, 難道瞿燕庭已經聽過了?他還記得瞿燕庭唱歌的模樣有多迷人,說:「要不你唱,我伴奏。」
微風吹進來,陸文抱著吉他坐在床角彈奏, 瞿燕庭倚著牆, 清清嗓子唱道:「那一晚大雨淋濕我的風衣, 口袋裡有你遺落的耳機,我反覆偷聽,聽你說一切都已過去……噢……」
陸文合唱:「我在每個雨夜想你,你在哪片天地?我討厭風和日麗,因為你說喜歡下雨……耶……」
「還能否再見到你,你是否記得曾經……噢……耶……」
瞿燕庭昨晚睡不著便搜這首歌聽, 越聽越精神,唱完好奇地問:「詞是你自己寫的?為什麼那麼多噢耶?」
陸文回答:「你寫劇本難道沒湊過字數嗎?」
瞿燕庭服了這人,循著微風走到露台上,一大片花園盡收眼底,他肚子很撐,除了飯菜以外還吃了一大塊奶油蛋糕。
在向陽的餐廳,陸文親自推出蛋糕為他唱生日歌,陸戰擎鼓掌伴奏,玲玲姐用黃色的小花纏了王冠戴在他的頭上。
今天經歷的一切,於瞿燕庭而言都像是一場夢,陸文走來,撥弄掉夾在他髮絲里的花瓣,提醒他美夢為真。
陸文問:「瞿老師,開心麼?」
「開心。」瞿燕庭的眼底不單有情,還充盈著一份感激,「我很多年沒這樣熱鬧地過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