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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給不出什麼建議,便道:「沒關係,就……親就行了。」
「說得容易。」陸文說,「親不好還不是不給過。」
瞿燕庭的忍耐有限,也不喜歡小演員討價還價,將便攜燈一扭,給陸文打一束專屬強光,問:「那你想怎麼樣?不拍了?」
陸文本來躬著背,懶洋洋的,光束一來立刻挺直脊椎,還揣起兜。他以為瞿燕庭動搖了,立刻說:「我想和仙琪多磨合磨合,然後再拍。」
瞿燕庭回道:「你談過的女朋友能繞解放碑三圈,每一個都先磨合磨合?」
陸文:「我……」
瞿燕庭:「你挺細緻的啊。」
一句話堵死了肺管子,陸文惱羞成怒:「我是怕人家女生不好意思,我有什麼可擔心的,不就是接吻嗎?我就擔心我接的吻沒法過審!」
陸文咧咧一通,打開薄荷糖倒了一嘴。
遠處有點動靜,很脆的紙袋子聲音,兩個人一齊望向靠近的黑影。劇務小張找了一大圈,循著亮光跑過來,手裡拎著兩份外賣。
「瞿編,陸文哥!」小張喘著氣,「你們倆叫我好找!」
他把外賣放桌上,打開袋子,一邊拿一邊說:「謝謝陸文哥請客,大家都吃上了,你和瞿編也趁熱吃吧。」
陸文問:「沒有漏的吧?」
小張說:「沒有,每人一份牛奶芋頭糕和招牌魚片粥,魚片特別多,特別鮮。」
餐盒擺出來,小張便跑走了。
瞿燕庭不吃魚,自然不會喝這份魚片粥,這時陸文走過來,把其中一份推到他面前。
「我不吃。」
「那你看看,畢竟它這麼香。」
瞿燕庭愣了一下,低頭看餐盒,側面貼著一張列印的小條。餐品名稱是「皮蛋瘦肉粥」,備註有一行字:請標明,這份給瞿老師。
他倏地抬頭,仰臉去看陸文。
陸文又那副欠嗖嗖的樣兒:「愛吃不吃,反正我請了。」
瞿燕庭沒生氣,摸了一下熱燙的餐盒,然後把便攜燈關掉。他好歹是編劇兼投資人,妥協的話明著說不出口。
於是在暗中,他道:「先試試借位吧。」
第18章
陸文:「真的?」
儘管看不見五官,瞿燕庭從語氣判斷出陸文的情緒變化。他把燈擰開一點,微弱的薄光下,那張面孔的確輕鬆許多。
雖說吃人嘴短,但瞿燕庭妥協這一步不全是因為這碗粥。角色目前是高中生,不建議拍正面接吻的鏡頭,可以借位,把控角度令觀眾會意即可。
瞿燕庭省去解釋,只給一份忠告:「你正經的拍戲經驗不多,面對許多第一次,緊張或牴觸,是正常的。你要儘快學會克服,強迫自己接受,甚至享受,明白嗎?」
陸文的鬆快勁兒沖淡了,瞿燕庭好聲好氣的一番教誨,令他忍不住反思自己。他問:「我是不是很不專業?」
瞿燕庭如實回答:「非科班,確實有一些。」
陸文感到受挫,很想追問一句「你是不是又看扁我了」,但為了自尊心,他選擇憋著。因為以過往經驗來說,瞿燕庭根本不屑於哄騙他,一定會給他一擊。
誰料,瞿燕庭話鋒轉折:「不論科班與否,演員都有自己的上限和下限,想做到哪一步就要有相應的付出。你如果有天賦,現在處於下限,那就努力沖向上限。」
陸文點點頭,認真記住瞿燕庭的這句話。他目前不清楚自己的下限和上限在什麼位置,希望有一天,他能自信地判斷出自我的優劣。
瞿燕庭攪動餐盒裡的粥,香氣飄出來,瀰漫在這個死樣子的犄角旮旯。他喝了兩口,發現陸文放著外賣不碰,依舊在嚼薄荷糖。
「你怎麼不吃?」
「哦,我拍完再吃。」
陸文抓起便攜燈,夾懷裡,使光束從下巴照向頭頂,嚇人吧唧地:「等會兒湊近念台詞,我怕熏著女演員。」
瞿燕庭暗道,對女孩子蠻紳士的。
他不了解的是,當初開機宴,陸文擔心見面時會熏著他,整個晚上一直餓著肚子。
拍攝時間差不多到了,瞿燕庭喝完粥,動身與陸文返回片場。牛奶芋頭糕還沒吃,他隔著包裝紙捂在掌中取暖。
拍攝場景是小區裡的一段路,監視器布在道旁,周圍擠滿歇工的工作人員。瞿燕庭沒過去坐,立在「齊瀟家」門口左側的樹蔭下。
演員就位,仙琪說:「謝謝你的消夜,下次我請。」
陸文嚼了半盒薄荷糖,一張口觸及空氣,冷得滿嘴透風:「等會兒拍攝,冒犯了。」
仙琪拍過不少愛情劇,但這樣說的男演員並不多,她回道:「言重了,借位而已,咱們放輕鬆就好。」
導演親自喊「開始」,一聲令下,瞿燕庭在陰影里默默剝開了芋頭糕。
道旁種滿密實的樹,樹後面是一排小洋房,葉小武和齊瀟停在七八米外,距齊瀟家門口有五棵大樹的距離。
怕家門口危險,葉小武每天把齊瀟送到這個位置。他戀戀不捨地說:「這麼快就到了,你去吧,我看你拐進門再走。」
齊瀟說:「今天能不能把我送到家門口那棵樹?」
葉小武笑起來:「你不是說那棵樹離你家太近,怕被發現嗎?」
齊瀟解釋:「路燈壞了,看不清。」
葉小武和齊瀟並肩慢行,走到第五棵樹,兩個人默契地藏在樹蔭下面。齊瀟向樹下的草叢張望,同時挪動碎步離葉小武近了一丟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