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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回已經來不及,陸文敲自己一拳,假裝找補: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再盯一場我的戲。
漫長的十幾秒流過。
瞿燕庭發來:好。
回復完,瞿燕庭重新點開於南的頭像,編輯了一句:航班推遲,安排的所有工作先放一放。
第37章
保時捷靠邊熄火, 隔小區兩條街, 斑駁樹影照在滄桑的水泥路上,有相似的景色。瞿燕庭瞧一眼窗外, 問:「這是哪?」
司機大哥回頭:「片場, 今天在這兒拍。」
瞿燕庭心一軟答應了陸文來盯戲, 沒關注拍攝通告。下車,登五六階, 入口和普通店面差不多, 邊上豎著窄窄的牌子,字跡已經模糊。
這是一個小菜市場, 年頭久, 蔬果肉蛋副食品, 擁擠繁雜但五臟俱全。瞿燕庭走進去,混合的聲音和氣味撲面而來。
A組在第二列盡頭處,正準備。
瞿燕庭經過一個個攤位,鞋跟踩在水洗過的格紋磚上, 吱吱響, 越接近盡頭, 步子越慢,他聞見一股濃濃的魚腥味。
「燕庭!」任樹看見他,大步迎過來,「這地方寒磣,你怎麼來了!」
瞿燕庭沒表明原因,說:「我明天上午的航班, 還沒告訴你。」
「你不早說,我就怕你這樣!」任樹急得擼一把頭髮茬,「我調場次,晚上我給你送行,明早我送你去機場。」
瞿燕庭搖搖頭:「你該幹嗎就幹嗎,忙你的。」
言語間,瞿燕庭越過任樹的肩膀掃向人群,最外圈是干雜活兒的,裡面依次是攝影組,照明師,一身紅的化妝老師踮著腳,在給男主角補妝。
粉撲拍在臉上,軟軟的,陸文的目光也一併柔和,瞿燕庭一出現他就看見了,沒移開視線。
昨晚不經大腦地發那樣一條消息,沒想到瞿燕庭會答應,今早一翻拍攝通告,陸文把腸子都悔青了。
劇組租的魚攤,今天拍攝葉杉賣魚殺魚的戲份。
補完妝,陸文穿過人群,他覺得抱歉,瞿燕庭不碰魚蝦,待在這兒是活受罪。可瞿燕庭是為他來的,他又禁不住雀躍。
手摸進兜里,陸文停在瞿燕庭面前,同時掏出一盒薄荷糖,自己倒兩粒,餘下整盒全塞給對方:「瞿老師,這兒不好聞,你含顆糖壓一壓。」
瞿燕庭接住:「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陸文解釋,「昨晚發生那些,我哪還記得要拍啥啊。我就是想,想讓你來……」
薄荷糖在舌尖微融,涼如含冰,瞿燕庭張一點口倒吸氣。他說話算數,儘管環境不好,他也會盯完這一場戲。
陸文問:「什麼時候走?」
「明天上午。」瞿燕庭回答。
陸文不要含糊的:「具體幾點鐘?」
瞿燕庭不傻,問清楚時間無非是要送機,人多,他低聲拒絕道:「小風會送我到機場。」
陸文沒再多說,用力抿住嘴,嘴角都要擠壓出一個小酒坑來。瞿燕庭見識過這副可憐樣,殺傷力一般人抵不住,他眼不見心不軟,把臉撇開。
「……」陸文難受道,「你都不稀得瞅我了?」
餘光輕拋,瞿燕庭說:「人高馬大跟個柱子似的,少賣萌。」
陸文不承認:「我這是真情流露。」
「你對我流露什麼?」瞿燕庭抬起手,把陸文的領子抻平,在那張寬直的肩膀上拍了拍,「對你寶貝兒女朋友流露去。」
「我——」
陸文剛開個頭,場記催人就位。
魚攤圍成四方一圈,三面桌,旁邊挨著賣海帶蝦米的,桌上晾著新鮮的魚蝦,桌前的長方形大盆里是遊動的活魚。
陸文繞進去,垂手坐下,小破椅子嘎吱響。他從未親自買過菜,今天是第一次踏足菜市場。
為了演好這場戲,陸文提前兩小時到,觀察攤販的表情、動作和待人接物的方式,再揉入葉杉自身的特點,稍作調整。
說實話,陸文蹭到哪都膈應。但一開機,他不管不顧了,抄起抹布擦桌子,擺好電子秤,磨菜刀,熟練地捻開一把塑膠袋。
瞿燕庭陷在帆布摺疊椅中,專注地盯戲,陸文忙活的這一套細節活靈活現,他嚼一粒薄荷糖,欣慰地勾了勾嘴角。
一位阿姨停在攤位前,挑了兩條魚,葉杉撈起來,肥美的活魚蹦得很歡,從案板上一下子蹦回了水裡。
段猛離近攝像,被濺了一臉水:「小陸,哥愛你,悠著點。」
陸文忐忑地拍第二條,把魚撈在案板上,魚頭和魚尾瘋狂彈動,他用雙手拼命按住,台詞都忘了說。
好不容易拍完這組鏡頭,該殺魚了,陸文一手按著魚,一手握著刀,鏡頭向他推近,他「哐」地一下,把魚尾巴斬斷了。
瞿燕庭:「……」
陸文進組前跟保姆學,沒學會,把手劃一道口子,等養好直接來重慶了,他訕訕地說:「導演,我不會殺魚。」
任樹犯難,魚攤老闆是重慶本地人,心很大,交接完就回家睡覺了,他環顧一圈:「我也不會,誰會收拾魚,教教他。」
劇組這幫人術業有專攻,沒人擅長這個,有一兩個會的,也只是手忙腳亂的業餘水平。陸文不免焦灼,這是瞿燕庭臨走盯他的最後一場戲,他必須要演好。
重新撈了一條魚,陸文左手按住魚頭,右手拿刀刮鱗,雙臂肌肉繃得緊緊的。突然,魚尾猛地掀起來,刀刃劃偏從左手手背上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