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226頁

    踉蹌著往外走,陸文回頭喊:「兄弟們……我走了啊!」

    那仨人暈暈乎乎地站起來,聲情並茂地送了個別,瞿燕庭旁觀這份依依不捨的氛圍,恍然以為是哪個落後山村出了第一個大學生。

    幸虧開機宴沒允許媒體參加,否則拍到陸文的醉態又是一場新聞。經歷這麼多事情,陸文的口碑有些兩極分化,喜歡的愛他真實灑脫,厭惡的罵他惹麻煩精。

    有意思的是,每當公眾人物惹麻煩,厭惡的人比誰跑得都快。

    後天就要啟程,陸文和瞿燕庭回了南灣,晚上醒酒後吃了頓臨行的團圓飯,在花園一左一右陪陸戰擎散步。

    當歌手的四五年,做演員的這兩年,陸文每次離家時都和陸戰擎不歡而散,總以「做點成績給你瞧瞧」的狠話結束。

    今夜是第一次換台詞,他嬉皮笑臉地說——爸,你可別太想我。

    夜幕掩蓋了陸戰擎的怔忡,停下來,兩手分別攬住陸文和瞿燕庭的肩膀,按了按道:「去吧,記得互相照顧。」

    第二天收拾行李,明明夏裝單薄,陸文愣是裝了四大箱,網購了一百多瓶防曬噴霧。

    瞿燕庭抱著貓說:「你是代購嗎?」  

    陸文真心實意道:「我本來就不白,可不能曬黑了,孟春台應該長得挺乾淨的,說實話我上個月還想去打美白針。」

    瞿燕庭警告他:「少弄那些亂七八糟的。」

    「哦。」陸文嘀咕了一句,「那我敷面膜。」

    劇組包了一架客機,八月的第一天飛抵廣州白雲機場,再到赤坎古鎮,花費兩天時間全部安頓下來。

    演員拿到第一周的拍攝通告,強度比想像中小得多,但余孝卿和塗英這種電影演員都了解,不是「一天只拍一場戲」,而是「一場戲能拍一天」。

    陸文儲備了兩箱功能性飲料,為大夜做準備,好在酒店離拍攝的地方不太遠,早上可以多睡寶貴的十分鐘。

    拍攝分AB組,瞿燕庭帶A組,B組主要拍渲染鏡頭。第一場戲在鎮上的火車站拍攝,景和物都有二三百年的歷史,保留了民國時期的老廣州風情。

    這場戲需要幾十名群眾演員,選角導演在車廂門口清點人數,安排群演上車。仙琪扮演的陶素宜已經做好妝發,在涼棚下候場。

    任樹抄著大喇叭全場調度,喊道:「男一號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陸文躬身讓造型師噴完最後一次定型髮膠,大步走過來,一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孟春台生於古玩世家,是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他自幼耳濡目染習得識寶的本事,卻誤入賭途,落得傾家蕩產,家敗人亡。

    盛傳,孟老爺子臨終前,曾交給孟春台一樣傳家寶貝。之後債主、匪患、親朋,各人心懷鬼胎,都盯上了孟春台這個敗家子。

    斡旋藏身,直到戰事吃緊,孟春台離開北平南下,到廣州投奔遠房舅舅唐德音,卻不料舅舅更是老奸巨猾。

    走投無路之際遇見交際花陳碧芝,一次偶然的契機,孟春台意識到在動盪的時局下,東躲西藏根本無濟於事,他需要真正的藏身。

    瞿燕庭正和燈光組長說話,目光自下而上地掃過陸文,說:「準備拍攝。」

    陸文登上火車,在擁擠悶熱的車廂靠窗坐下,緊緊抱著一隻皮箱。先過戲,各組就位正式開機。

    蒸汽火車緩緩駛入車站,孟春台格格不入地坐在車廂中,雜亂的環境和周圍粗鄙的語言都令他不適,厭煩地扭臉望著窗外。

    鳴笛聲響起,乘客們蜂擁下車,孟春台被陌生人推搡時忍不住啐了句髒話,很快,天南海北的方言在車廂里爆發爭吵。

    孟春台護著皮箱,臉上挨了一拳也無法還手,鄉民早看他這個少爺打扮的人不順眼,趁機揍了他一頓。  

    等車廂逐漸走光,孟春台拎著箱子從桌下爬起來,他碰了碰嘴角,流血了。想起曾在北平風光的日子,他走到哪都是前呼後擁,如今要受一群鄉巴佬的欺負。

    舌尖頂著臉頰呼了口悶氣,孟春台把領帶抽緊一些,下了車。月台上已經沒什麼人,只有廣州濕熱的風一陣陣吹來。

    孟春台穿著一套深棕色英式西裝,敞著懷,露著馬甲勒出的腰線,一路顛簸,挺括的面料留下褶痕和污漬,皮鞋的尖頭也磨花了一塊。

    他掏出雕花懷表,低頭時烏黑的髮絲落下一綹,狼狽地搭在額前。

    不遠處,陶素宜站在一縷陽光底下,藍色的陰丹士林旗袍輕輕擺動,她矜持得不敢上前,鼓起勇氣喊了聲「表哥」。

    孟春台覺得婉轉耳熟,抬頭望了過去。

    上次見是三年前,在北平,陶素宜印象中的孟春台倜儻風流,好不得意,和面前這個狼狽落拓的樣子仿若兩人。

    孟春台走近,打量這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表妹。

    監視器中的畫面十分養眼,落魄公子清純佳人,能遐想出許多種故事,但瞿燕庭只要他寫的那一種,無情地喊道:「停,第四幕再來一條。」  

    之後,瞿燕庭握著喇叭:「不過,再來一條。」

    「走第三條。」

    「再來。」

    「打起精神,再來一條。」

    「不行,重來。」

    片場的氛圍趨於凝重,所有人都見識了瞿導的嚴格。這一幕戲不知不覺磨到中午,廣州八月份的午間暑氣蒸騰,演員的妝都花了。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226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