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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劇宣會再和你的經紀人聯繫,你的個人宣傳也會跟著調整。」
陸文點點頭,未免影響情緒,克制住不問網劇的成績如何,而瞿燕庭也心有靈犀地沒有說,換了個話題:「你在房車上?」
「嗯。」陸文道,「早晨四點開工,三點化妝,我在車上眯一覺就行。」
瞿燕庭心疼地說:「這麼辛苦,幾號殺青?」
陸文算了下日子:「不出意外的話下周二,拍攝挺順利的。」他想分享些有趣的,「對了,我認識了個老頭。」
瞿燕庭想起曹蘭虛,笑道:「你怎麼總認識老頭?」
「因為我認識帥哥的話不告訴你。」陸文起得早,疲憊地打了聲哈欠。
瞿燕庭馬上說:「早點睡吧。」
陸文要求道:「瞿老師,你香我一口再掛。」
「我香你還是香攝像頭?」瞿燕庭說,「先攢著。」
陸文悵然若失地掛了線,定好鬧鐘,卷著被子睡著了。
瞿燕庭撫了撫黑掉的手機屏,他沒說「我想你」,實際上滿心眼都在想。早晨把車加滿了油,預備早點收工去片場探班,接到任樹的電話只好先顧正事。
進書房打開電腦,瞿燕庭瀏覽一份網劇脫水後的數據,播放量,討論度,實打實的回報率,以及實現「先網後台」的可能性。
他拿過獎,體會過高收視和高票房,作為身處幕後的編劇已經能平和地對待成功或失利,但這部戲涉及到陸文,他的心底重新激起一片期待。
很晚了,瞿燕庭關機前給於南留言:下周二有事,工作全部另作調整。
陸文瘦了三公斤,這個過程無比契合角色的心情變化,一晃到最後一場戲,配上頹廢的妝,邁出大雜院那一刻就像換了個人。
這場戲的台詞很長、很密,從他踹開房門開始念白,到院中央,然後走出大雜院,沿著長長的胡同一路走一路罵。
連貫的長鏡頭跟在他背後,像他一句接一句的髒話般,令人痛快,也令人微微喘不上氣來。
陸文平時也會罵人,多是玩笑性質,浸淫了這些天,他的神態能精準拿捏住市井的痞氣。他一聲高過一聲,罵牆內每一戶亂嚼舌根的街坊,罵背後一張張殺人的嘴巴。
胡同巷子鴉雀無聲,似網的流言被他顫抖的嗓音劃破,直至走出巷口,他徹底的、不計形象的,最終崩潰於陽光之下。
陸文戛然無聲,回過身,逼紅的眼瞼掉了一顆淚。
導演盯著監視器中的特寫,握拳喊了一聲「過」,片場響起如潮的歡呼,所有人為陸文順利殺青而鼓掌。
嘀嘀,陸文沒來得及擦眼淚,先聽見車喇叭響。
距離胡同口的不遠處,賓利不知停了多久,瞿燕庭頂著金燦燦的陽光下了車,勾著車鑰匙朝陸文招了招手。
這時,撿破爛的老頭從臨近的一條胡同里走出來,手裡捏著剛撿的兩個可樂瓶,他停下,相隔二三米朝瞿燕庭看去。
隨後,他摘掉了幾乎長在臉上的墨鏡。
瞿燕庭餘光察覺,一回望,霎時愣住了。
第78章
晴暖的日光灑在地上, 瞿燕庭佁然不動地望向老頭, 輕眯著眼,繼而露出不可確定的表情, 囁嚅道:「余……余老?」
老頭將可樂瓶捏得發出一聲響, 泰然自若地說:「好久不見哪, 連稱呼都變了?」
瞿燕庭這才有所反應,迎過去, 模樣還有些怔忡, 離近後愈發覺得不真實:「余……」他及時改口,「余大哥, 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老頭攤開手, 笑得比以往都親切, 說:「我撿飲料瓶。」
瞿燕庭的記憶瞬間產生錯亂,卻也瞭然了,遲滯數秒笑出了聲。老頭見陸文朝這邊跑過來,重新戴好墨鏡, 道:「你朋友來了。」
「你怎麼知道他——」瞿燕庭一頓, 莫非陸文說認識的老頭就是……他忍不住笑得更開心。
陸文在胡同口被圍住鬧了一會兒, 拍完殺青大合影才脫身,沒想到耽誤幾分鐘,瞿燕庭居然和那位大爺面對面樂起來了。
他直奔瞿燕庭身邊,高興地說:「瞿老師,你怎麼來了?」
瞿燕庭抬手要擦陸文鬢角的汗,思及當著人, 只好掏出衣兜里的紙巾,道:「殺青快樂,先把汗擦擦。」
陸文卻旁若無人,目光黏在瞿燕庭的身上,美滋滋地問:「你專門來接我的?」
老頭就在面前,瞿燕庭不好意思承認,悄悄在陸文的後背拍了一下,提醒他注意。陸文秒懂,擦著汗看向老頭,說:「大爺,下班啦?」
老頭又變成死氣沉沉的樣子:「嗯。」
陸文問:「你們剛才樂什麼呢?」
「沒樂什麼。」老頭回答,「胡同口那麼熱鬧,戲拍完了?」
陸文估計對方不懂「殺青」的意思,說:「全拍完了,大爺,我今兒就走了。」
老頭平淡地:「哦。」
「就哦啊?」陸文把紙巾揉成團,順手投進牆邊的垃圾桶,「好歹我都去你家串過門了。」
對於幾餐飯、數不清的飲料瓶、暖爐被子,陸文認為不足掛齒,但串門聊天不一樣,那代表雙方算是朋友了吧?儘管只是萍水相逢。
老頭說:「那怎麼著,我給你鞠一躬?」
陸文撇撇嘴:「拉倒吧。」
老頭仰首看天,長嘆了一口氣:「唉,我也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