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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武問:「瞧什麼呢?」
齊瀟說:「昨天草叢裡躥出一隻野貓,差點抓到我。」
葉小武明白了:「你是不是害怕,所以讓我陪你走過來?」
齊瀟不止怕貓,也怕黑,她羞於承認,答非所問地說:「到我家門口了。」每一晚分手前,都是這一句台詞。
葉小武卻沒按慣例說「再見」,他審視四周,確認無人後上前一步:「這麼高級的小區路燈也會壞啊,要是一直壞著就好了。」
齊瀟裝作聽不懂:「那我回家了,明天見。」
瞿燕庭咬下一口芋頭糕,他在左側,演員在右側,相隔的過道被攝影師占據。機器擋住七七八八,他只能看到陸文垂在身旁的一隻手。
從上前一步後,那隻手就握成了拳頭。
仙琪說完台詞,轉身欲走。陸文一手握拳,另一隻手去抓,本應該抓住仙琪的手臂,一不小心抓住了對方的書包帶子。
「齊、齊瀟。」他結巴了。
仙琪轉回身,面容羞澀。
陸文邁出腳尖,同時攥著書包帶子把人拽回來,感覺夠近了,於是硬生生地將腳尖收回。
他問:「你是真的害怕,還是想和我多走一截?」
仙琪回答:「我真的害怕。」
關鍵點就要來了,陸文滿腦子都是下面的吻戲,台詞吐得很硬:「以後,我保護你。」
說完,陸文彎曲雙膝,慢慢向仙琪俯身,膝蓋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雖然是借位,但兩人的嘴唇要離得很近,越近越緊張,他渾身的肌群繃得像一塊鐵板。
瞿燕庭這才體會到,陸文對吻戲的擔憂。
果然,演得什麼玩意兒。
任樹忍無可忍:「停!都停!」
陸文剛站直,任樹已經衝過來,將他的手臂「啪」地打到一邊,很疼,他甩著胳膊退後一步。
「小陸,你抓她書包幹什麼?」任樹說,「一手握拳,一手拽書包,你搞對象還是劫錢啊?」
陸文訥訥地:「我不小心抓錯了。」
「那趕緊鬆開哪,一直抓著有毛病嗎?」任樹嚷道,「在樹下的狀態就不對,太拘了,臊眉耷眼的,台詞念得傻死了。」
陸文:「我……」
「你不用解釋。」任樹道,「你吻她的時候太僵硬了,你去鏡頭裡看看,半身不遂都比你靈活。」
這時仙琪摘下書包,蹲下去揉捏腳踝。她穿了內增高彌補身高差,陸文拽她那一下有點猛,把腳崴了。
陸文尷尬得想撞牆,連連道歉。
夜戲時間緊,任樹要親自教一遍戲。
其他人四散開,過道空了,女主去冷敷,任樹看見另一側的瞿燕庭,叫道:「吃糕群眾,你過來。」
瞿燕庭並不想過去,但不好當眾拂導演的面子,咽下最後一口芋頭糕,他走入那一片樹影。
任樹對陸文說:「現在,我是葉小武,瞿編是齊瀟。」
瞿燕庭想躲:「我腳也崴了。」
「你少來。」任樹抓住瞿燕庭的手腕。念導演系的時候,他們沒少一起磨本子,把編、導、演的活兒都嘗遍了。
瞿燕庭猝不及防,沒掙開,便防禦性地環住手肘。
任樹輕拽瞿燕庭,一邊講道:「要抓手,溫柔地拉過來,自己再靠近,是一個互動的推進過程。」
兩個人面對面了,任樹說:「你個子高,岔開腿或彎腰都無所謂,動作一定要自然流暢。」他比瞿燕庭矮,看上去有點滑稽,「拉過來就鬆開手,去托他的臉。」
陸文直勾勾地看著,瞿燕庭立在那兒,臉側被任樹托住,他躲了一下,就這輕微的一下,讓這場配合多了幾分被擺弄的無奈。
無奈卻沒有反抗,顯得……很乖。
任樹用拇指按住瞿燕庭的下巴,借位吻,吻自己的指甲蓋兒。
他講到重點:「蜻蜓點水的吻,你要把握好速度。先接近他,停留一會兒,拍完特寫,鏡頭轉後你再親下去。」
陸文不禁又握住了拳頭。
葉小武是有預謀地親齊瀟,要表現出來,任樹在這裡加了一個細節:「你先接近他的臉頰,令齊瀟和觀眾以為葉小武要親的是臉。最後一句台詞放到這一步,說完在齊瀟失神的空隙,低頭吻嘴唇,等於詐了大家一下。」
幾乎詳細到每個分鏡頭,任樹演示完畢,退到一邊,問:「小陸,記住沒有?」
陸文目不轉睛,視線還留在瞿燕庭的身上,思緒一點點被葉小武的系統覆蓋,他回答:「記住了。」
任樹掌心朝內勾了一下:「來,按照我教的過一遍戲。」
陸文壓根兒沒注意到任樹的手勢,只記得任樹說,瞿燕庭是齊瀟。他現在是葉小武了,一步邁過去,堵在瞿燕庭的面前。
身高的關係,瞿燕庭一直頷首,此刻不得不抬起頭來。他來不及反應,腕間一熱,陸文伸手抓住了他。
許是握久了拳頭,陸文的掌心有一層溫暖的薄汗。
他要溫柔,攥著瞿燕庭的手腕微微使力,將對方朝自己拉近半步,同時邁出腳尖,填補另一個半步。
陸文的右肩掛著書包,便只抬起左手,輕輕地捧住瞿燕庭的腮邊。他的手很大,手掌托著臉,指尖觸碰到瞿燕庭薄薄的耳廓。
瞿燕庭身軀僵硬,環著的雙手悄然抓緊了自己的衣袖。不知是被陸文的手掌烘暖,或是其他原因,他的半張臉都變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