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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搜索餐廳名字,發現醫院超出了配送範圍。他閒不住,抄起風衣決定親自去餐廳買一趟。
走之前,陸文捏著被角掀開一點,說:「把右手塞被窩裡。」
鮮少有人這樣指揮自己,瞿燕庭慢半拍,遲鈍地縮回右手。陸文掖了掖,對他說:「瞿老師,睡一覺吧,睡醒給你吃好吃的。」
瞿燕庭有種被當成小孩兒哄的錯覺。
陸文下一秒便坦白:「我小時候不睡覺,我家保姆就這麼騙我。」
瞿燕庭無言:「可我不是小孩兒。」
陸文說:「所以我沒騙你,去了啊。」
瞿燕庭合住眼,聽腳步聲離開病房,門關上,房中只余藥液滴答的聲音。他漸漸沉入睡眠,做了一場夢,夢裡陽光明媚,像是北方的大晴天。
不知過去多久,瞿燕庭捕捉到細碎的腳步聲,霎時醒了。
值班護士進來給他換液,說:「體溫降下來些,感覺怎麼樣?」
瞿燕庭答:「好多了。」
護士笑著說:「你的睡眠比較輕,我推門看了幾次,沒敢進來。陪床的帥哥特意囑咐過,不要吵醒你。」
瞿燕庭不困了,欠身倚住枕頭,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快九點了,原來他睡了一個多小時。
解鎖屏幕,「電話」圖標上有個未接提示的小紅圈,瞿燕庭把這茬忘了,正欲回撥,「阮」先一步打來了第二通。
瞿燕庭接通,叫了聲「小風」。
走廊盡頭,陸文顛了一大圈回來,單手拎著一大袋吃的,另一隻手端著杯熱巧克力。
到病房門外,陸文不知道瞿燕庭醒沒醒,側身用肩膀貼住門,輕輕頂開一條縫。人還未進去,先聽見了瞿燕庭講電話的聲音。
他立刻退出來,在門外等。
瞿燕庭說:「我沒事。」
阮風打第一通沒人接,以為瞿燕庭在休息,便沒繼續呼叫。到酒店找不到人,才得知瞿燕庭生病去了醫院。
「可能淋雨著涼了,有點發燒。」瞿燕庭道,「正在輸液。」
阮風問:「管家說有朋友陪你,姓陸?」
瞿燕庭回答:「嗯,陸文。」
他把手機拿遠一點,躲過阮風的咋呼音,斷續的話傳出來:「管家說陸先生,我就猜會不會是陸文,居然真的是……」
阮風問病房號,要過來。瞿燕庭不准,醫院人多,萬一被拍到徒增麻煩。
護士從門外經過:「帥哥,回來啦,怎麼站在外面?」
陸文用傻笑混過去,領導在裡面講私人電話,他哪好隨便進去。
手機里,阮風妥協道:「那好吧,我不過去了。」
瞿燕庭掛線,病房內沒了動靜。
五分鐘後,陸文從外面頂開門,假裝剛剛回來。
瞿燕庭投去目光,但陸文沒有回視他,也沒有打招呼,兀自走來,落下移動桌,將餐盒一個一個擺上桌面。
瞿燕庭左手不能動,身體又虛弱,便伸手抓住陸文的衣角。
陸文毫無防備,被拽得挪了一步,才明白瞿燕庭要坐起來。他單手一撈,隔著真絲睡衣描摹出瞿燕庭肩胛的形狀。
「跑一趟累不累?」
陸文撇撇嘴,當然累了,還要在門外傻站著。
瞿燕庭道:「你多吃點。」
撇下的嘴角又勾上去,陸文把餐盒打開,興沖沖地說:「我要了兩樣小菜,清淡的,配著芋頭糕吃吧。」
隔著移動桌,陸文側坐在床沿上。他給自己要的蝦餃,鮮美四溢,問:「瞿老師,你什麼海鮮都不吃麼?」
瞿燕庭點點頭,他不喜歡海腥味。
陸文說:「葉杉不吃魚,是你從自身找的靈感嗎?」
瞿燕庭攪動皮蛋瘦肉粥的動作停下,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逃避掉這個問題。舌尖被燙得一麻,他皺起眉。
陸文正好吃完,奪過那碗粥:「燙是吧?你先吃芋頭糕,我給你吹吹。」
「不用這麼麻煩。」瞿燕庭感覺不太好。
陸文道:「就當練手了,以後給我爸養老送終,免得抓瞎。」
瞿燕庭烏雲罩頂,陸文三翻四次把他和自己爹聯繫起來,到底什麼毛病?他忍了會兒,咬下一口糕:「你覺得我很老嗎?」
「沒啊。」陸文一臉無辜,「您貴庚啊?」
瞿燕庭說:「三十二。」
陸文「哦」一聲,原來瞿燕庭比他大四五歲。幾秒鐘後,發覺瞿燕庭一直盯著他,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他試探地答:「你看上去好年輕啊。」
瞿燕庭滿意了,安安生生地吃糕。陸文繼續吹粥,吹了幾下,病房的門吱呀一聲。
兩個人一齊望過去,門被推開,阮風低著頭,動作迅速地閃入病房。
關上門,阮風摘下口罩和帽子。他陽奉陰違,掛線後以最快速度趕來,向年紀大的護士打聽了房號。
三個人面面相覷,全重慶的空氣都好像凝固了。
陸文忽然明白了,瞿燕庭之前是和阮風通話。他放下粥,兩手一空尷尬到抽筋,拿起熱巧克站起來。
瞿燕庭有了反應:「阮風,你怎麼來了?」
阮風說:「我不放心。」
短短兩句話,陸文感覺頭頂發光,儼然成為一隻礙事的燈泡。他從床邊踱至床尾,又移動到窗前,自覺地為阮風騰位置。
阮風奔過去,一屁股坐在瞿燕庭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