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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我記不住。」曹蘭虛掃視他們的同款大衣,「高個叫大灰,矮個叫小灰。」
陸文:「……」
靳岩予:「……」
總算進了大門,一樓相當於曹蘭虛的作坊,二樓的房間住人。黃昏如約而至,紫紅的光灑在院子裡,給木質結構的房子描了層金邊。
臥室促狹但整潔,沒有暖氣和空調,鏡頭安裝在角落。陸文把三隻箱子靠邊,一頭栽倒在鬆軟的新床品上。
第一天草草結束,天黑下來,陌生的環境顯得格外冷清。
陸文沖了個澡,縮在被窩裡冷得牙齒打戰,關著燈,想大別墅,想家,想三個發小,想玲玲姐,連陸戰擎都想。
唯獨想到一個人時,他側過身,將被子緩緩地攏緊。
手機屏幕亮了,陸文打開,是一條QQ未讀。
社恐小作家:你在嗎?
倒霉小歌星:在,直說。
社恐小作家:我寫的故事遇到點難題,想請你給點意見。
倒霉小歌星:我恐怕不懂呃……
社恐小作家:我需要實地採風。
陸文明白了,對方懼怕採風的過程與人打交道,他回覆:我覺得你可以試試看,去克服,大不了半路回家。
隔了幾分鐘,社恐小作家:好,我再考慮考慮。
倒霉小歌星:嗯,加油。
社恐小作家:你怎麼樣?
倒霉小歌星:我出差了,連網都沒有,用流量。
社恐小作家:還好麼?
倒霉小歌星:還行,就是同事裡有個大傻逼。
社恐小作家:哈。
陸文捂住棉被樂了,不愧是社恐,哈都只哈一個字,在暫停的空隙里,他翻了翻和小作家的聊天記錄。
也許有點冒昧,他問:作家,你結婚了嗎?
那邊又隔了幾分鐘,社恐小作家回覆:單身。
陸文斟酌著按下鍵盤,編輯了很長一段話:我有個朋友曾受過創傷,痛苦了很多年,最終在愛人的幫助和陪伴下,才真正地好起來。或許你也可以找個伴侶,能面對面的,在你恐懼的時候陪伴你,能分享任何親密的事情,那會比一百個隔著網絡的志願者更有力量。
屏幕的光些微刺眼,陸文按下發送,等待回音的分秒變得漫長。
許久,社恐小作家回道:我沒那麼幸運。
陸文懸著指尖,不知該如何繼續。
而對方已經輕輕掩蓋起無奈和酸楚,轉移話鋒,問他:那你呢?
陸文躺在陌生的床上,在異鄉,對著素未謀面的朋友。那些心率加速,那些慌忙,那些見縫插針的情緒波動,那些調侃中無力的嘴硬……全湧上來,仿佛在耳畔轟鳴。
他偷偷地,朦朧不定地,僵硬地打下一行字——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第52章
陸文在稀薄的晨光里凍醒了, 摸索空調遙控器, 迷迷糊糊地想起來這裡是嵐水古鎮,睜開眼, 起床氣都懶得發。
他不臭美了, 挑揀舒服暖和的衛衣穿上, 運動褲,給46號半的腳丫子套上毛線襪, 然後頂著凌亂的髮型走到牆角。
陸文一巴掌拍掉鏡頭遮擋, 近距離特寫,素顏惺忪, 嗓音沙啞, 散發著不自知的性感。
「早, 房間好冷啊。」陸文撓撓眉心,昨天說的話今天就推翻,怪難為情的,「所以我不喝冰水了, 還是喝熱的吧。」
陸文端著保溫杯下樓, 四方的庭院, 邊邊角角安置著固定鏡頭,一舉一動都被拍攝下來。工作人員住在距離古鎮最近的賓館,八點鐘才過來。
陸文擰開蓋子,輕啜一口燙水。
曹蘭虛依舊一身古樸的唐裝,走出臥室站在二樓的欄杆前,吊嗓子般, 毫無預警地曳下長音:「——大灰。」
陸文嗆得脖根通紅,抬起頭:「曹師傅,能不叫大灰麼?」
曹蘭虛說:「賤名好養活。」
陸文道:「我都快三十了,度過夭折風險期了。」
曹蘭虛轉身下來,木板樓梯踩得嘎吱響,走到庭院中央挽起寬鬆的袖口,一雙手筋骨畢現,指節寬大,蘊著手藝工匠不可小覷的力道。
陸文拍馬屁:「曹師傅,您好像練詠春的葉問。」
曹蘭虛勾手掌,銀鐲子響聲清脆:「那我教你打一套拳。」
陸文傻了,沒來及反應,被曹蘭虛一爪扣住手腕,當著近處的鏡頭、遠處的朝陽,一方庭院容納一老一少打了套拳腳。
稀里糊塗打完,陸文掐著腰喘氣,說:「早知道我多睡會兒……」
曹蘭虛道:「明早還來。」
「啊?」陸文拉墊背的,「我挺茁壯的,您跟小灰練行不行?」
曹蘭虛瀟灑地一甩袖子,從鼻孔丟出哼聲,吊起眼梢進了屋。陸文心說哼什麼,到底行還是不行。
他抬手揩去鬢角的汗,發覺身體回溫。這時大門吱呀,靳岩予戴著帽子走進來,後面跟著生活助理。
陸文見鬼似的:「你怎麼從外邊進來?」
靳岩予摘下帽子,沒做造型的頭髮亂蓬蓬的,說:「我住賓館啊。」
這也行?陸文問:「那你房間的鏡頭怎麼拍?」
「白天去躺一躺唄。」靳岩予發出嘲諷,「大哥,你第一次拍真人秀嗎?有種技術叫剪輯,你聽說過嗎?」
陸文捏了捏指關節,咔咔響:「有種拳法叫詠春,你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