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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銃橫笑一聲,「你在我後面跟了半天了,這會子裝什麼陌生。」
戴遠征摸摸鼻樑,「你小子眼睛還挺好使的,做賊也會是個好手。」
趙銃大咧咧伸展腿,直接坐在台階上,「要不要給你也來一瓶?」
「不必不必,」戴遠征連連擺手,「體育課,你懂得,消耗太多了,肚子裡這陣急缺的是碳水化合物而不是乙醇。要不然,咱倆搭個伙一起去吃個旋轉小火鍋?」
趙銃哪有情緒吃飯,「不去了,今天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就不打擾征哥陪著,何況你還得去練習水粉,我這兒買會兒醉,就去悶頭睡了。」
畢竟,明天還是新的一天。
戴遠征從他字裡行間確實感受到不一般的情緒在滋生,像是岌岌可危的高樓,僅靠一根緊繃的絲線扯著。
「不用不用,小老弟,」戴遠征試探得去摟趙銃的肩膀,覺察對方並沒有排斥的反應,放大膽子撈著對方的肩側。
兄弟,給你力量。
「哥陪你一起喝。」
「不必了。」趙銃好意地拒絕對方的鼓勵,除了曾樓迦,就連從小一起長大的李勛然,趙銃都與之保持著最恰當的距離。
趙銃身邊沒有多少知心朋友,或者說,他對朋友這個詞語抱持著一種抵抗又排斥的態度。
他的父母就有很多有權有勢的朋友,而在趙銃眼裡,朋友這個稱呼不過是權錢交易的通行證和貴賓卡。
趙銃自然而然地拍了拍戴遠征的肩膀,隔開了對方的碰觸,「咱們學校管的嚴,你浪費寶貴時間陪我喝酒澆愁,我倒是從小被各種批評教育澆灌大的,不要連累你被樓媽發現,扣你學分。」
「沒關係,」戴遠征竟也有些鍥而不捨的精神,「何況我們班級今晚上不用去畫室練習水粉。」驀然想起什麼興奮的事情,「要不然我們也去參加聯誼吧?」
什麼!坐在那裡讓不認識的女人對自己品頭論足嗎?
趙銃抿一口酒,並不作答。
戴遠征倒是來勁了,「傻小子,走吧,聯誼其實挺有趣的,反正你想買醉,酒桌子上的美酒保證你醉到天昏地暗,捨身忘死,何況還有美女叫你養眼......」
「就是因為有美女,才格外不想去。」趙銃提著酒瓶子,起身準備往回走。
突然轉身指著戴遠征說,「瞧你一副急色的模樣,我說怎麼非要陪我吃旋轉小火鍋,八成你早就盤算著把我拐去聯誼吧!!」
聰明人反應就是快。
戴遠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是咱們系大三的學長們想要交女朋友,又嫌棄本系的妹子跟扛水泥的男人婆似的,所以才組織了今晚的聯誼,哦,是跟咱們校區毗鄰的外國語大學的大二女生,聽過各個都是頂尖的模樣。」
「學長說,為了體現出咱N大的整體風貌,叫我找一個品貌在咱之上,在他之下的就行,不然不讓進場。」
噗嗤!!!
趙銃也不知是酒意上頭,或是真的可笑,扶著肚子呵呵狂笑,「那我指定是不能擔此重任,憑藉我這臉,嘖嘖嘖。」
除了曾樓迦不稀罕,大約人人都賊稀罕。
戴遠征愈發扯皮打鼓,「是,你趙銃確實玉樹臨風,貌比潘安,那人家曾樓迦也不差,答應得可就比你痛快多了。」
猶如一根尖利的指甲,在趙銃的耳膜上輕輕地划過。
茲......啦.....
趙銃脹痛的頭,驀地就被劈開成兩半,並不疏冷的風驟然成鋸,狂烈地支解著他勉強縫合的理智,還有他的眼睛猩紅得可怕,重新回歸一種可怖的猙獰中,宛如眨眼成魔。
他問,「你說,曾樓迦答應去聯誼了,就今晚?!!」
曾樓迦並不是一個怕黑的人,不過小區里瀕臨短路的路燈又燒掉幾盞之後,他就突然對黑暗產生出一種無奈與厭棄,想著遲早攢錢搬出去住。
答應學長的盛情邀約,僅僅是因為以前承過對方不少照顧和幫助,人情是筆債,頂著鍋兒賣,本來就是硬著頭皮湊人數去的,結果女孩子們的熱情實在高漲,全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蓬勃發展。
學長瞧他實在扛不住溫柔攻勢,催他趕緊找個藉口離開。
其他弟兄們吃點虧,幫他扛。
肚子裡飲了兩杯暖身酒,他倒在黑暗裡走得飛快起來,盤算趕緊回家把菸酒與香水氣息好好洗個乾淨。
走到家門口準備拿出鑰匙開門,黑色的朦朧中,他家的鐵門居然大開大敞著。
不是進賊了吧?
酒意瞬間清退,曾樓迦踮腳往門框的上邊夾縫裡一摸索,提前藏在裡面的仿真警棍旋即捏進掌心。
就在此刻,屋子裡的檯燈倏然點亮。
昏黃的光線讓曾樓迦再一看門,不知道誰用暴力把他家的門給踹壞了,門後的鎖子垂掛在門框上,地上一片碎渣。
曾樓迦的視線緊張地沿著一地狼藉,緊張又警敏地邁著輕悄悄的步子,躡手躡腳往住租屋裡試探。
「你終於回來了,曾學長。」
這聲音不似人間,倒像是地獄裡爬出的鬼魅魍魎。
在門背後。
曾樓迦提起仿真警棍,高高掄起來,就見趙銃如同幽暗的鬼魅,伸手關住了支離破碎的屋門。
「竟然是你!」曾樓迦看清人影后,卻沒有放下警棍的打算。
趙銃應該是喝了些酒,半熏半魅,他的挺直後背緊靠著門,像從門外穿透而來的幽靈,暗影在他的身後延伸出恐怖的翅膀,滲透出無形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