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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銃就站在那裡,像一座即將褪盡稚澀的精緻雕塑,卻擁有光芒四射的魅力。
曾樓迦以仰視的角度看了看他愈發稜角分明的臉頰。
驀地按住耳垂上那顆閃爍的藍鑽耳釘。
耳垂竟比出汗的手指更加滾燙。
他覺得是趙銃磁性的聲音在半空迴蕩造成的血流加速,手指居然顫抖起來,耳垂上那根小小的銀針刺得他手足無措,下意識不斷揪扯著耳釘上的耳堵。
這枚耳釘他從高三就一直戴著,洗澡都不曾離身。
現在他冥冥中只想儘快把它取下來。
許多人開始鼓掌,趙銃的新生宣言說得十分精彩,可是曾樓迦一句話也沒聽進去,他的耳朵里一直嗡嗡嗡個不停,手指也笨拙得厲害。
等趙銃在掌聲中走下主席台時。
那枚閃著藍瑩瑩光澤的耳釘,帶著些血液的顏色,靜靜地躺在曾樓迦的掌心中間。
「曾樓迦,你的魂兒回來了嗎?」戴遠征提起筷子,往他的不鏽鋼餐盤上一敲。
「噹!」
曾樓迦渙散呆滯的瞳孔猛地一收縮,回魂了。
「我這是在哪裡?」曾樓迦看看周圍連吃飯都在談笑風生的人們,才想起自己從小廣場回來,就跟著戴遠徵到分食堂吃飯。
他的氣色差到極限,仿佛亡命徒被警方布下了天羅地網後在劫難逃,細膩的額頭上不停地湧出密集的汗珠。
「你是不是又沒按時吃早點。」這點惡習戴遠征多少是有些了解,他曾見過曾樓迦在樓梯隔間抽空吃豆漿油條的模樣,跟餵鳥似的,關心地從自己的餐盤裡夾出一塊紅燒肉,瘦多肥少,「別嫌棄啊,我覺得你這麼瘦,遲早營養不良。」
曾樓迦禮貌一笑,也不好拒絕,端盤子接去了。
戴遠征其實也默默觀察他半天,突然說道,「我覺得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而且,你的耳垂怎麼了,好像出血了。」說著,他的手伸過去要摸。
在他的手指即將碰觸到曾樓迦的耳垂之際。
一雙筷子橫空出世,精準地夾住了戴遠征的手指頭。
就見趙銃笑眯眯的站在兩人之間,語氣似乎是沒笑,有些居高臨下的鄙著眼,「這位學長,你手消毒了嗎?就往人家的傷口上摸?」
戴遠征一臉尷尬,曾樓迦好像被雷劈了,起立要走。
趙銃一把摁在他的肩頭,把人重重摁在凳子上,長腿一邁,坐在了曾樓迦的旁邊。
戴遠征看看曾樓迦略微閃躲的表情,又看看趙銃風輕雲淡的笑容,手指在二人之間來回指點,「你們倆認識?」
趙銃把筷子擺在曾樓迦的餐盤上,「不認識啊,我就是看見這裡有個空座位,坐在這裡思考一下等會兒吃點什麼。」
不知禮貌又犯渾的語氣,跟高中時如出一轍。
曾樓迦微微挪了一下,趙銃隨即一腳踩在他的帆布鞋上,暗中使了點力,換了種態度對戴遠征抱歉說,「學長你別介意,我主要是坐了一天的飛機才趕上這邊的開學,低血糖犯了連著情緒也不太好,要是剛才多有得罪,我現在跟你真誠道歉。」
他就是這樣,討好一個人會哄得對方心花怒放,若是討厭一個人,會把對方欺負到無地藏身。
戴遠征並非斤斤計較的人,不由關心起小學弟,很是認真地關懷著,「你這是從哪裡飛過來啊?現在頭還暈嗎?」
「布里斯班,」趙銃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我可能需要喝點甜的東西,要不然這暈暈乎乎,搖搖晃晃的勁兒啊,怎麼也緩不過來。」真是可憐的模樣。
暗下把曾樓迦的腳踩得一動不能移動。
戴遠征熱心腸慣了,當即提議給趙銃買個喝的,趙銃假裝推讓幾下,就隨便對方走了。
戴遠征前腳剛走,曾樓迦已經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冷冷說道,「你把我鞋踩髒了。」
「有嗎?學長?」趙銃故意往曾樓迦的腳上一看,「哎呀,真對不起,學長,我說地怎麼這麼凹凸不平呢,還以為自己剛下飛機運動病犯了。」
說著一臉歉意,「要不然我去你宿舍給你洗鞋吧!」
「不用了。」曾樓迦微微蹙眉。
戴遠征回來了,手裡端著一杯草莓珍珠奶茶,很抱歉地說,「今日特供,實在沒別的,你將就一下喝吧。」
趙銃挺奇怪,建築系的老爺們還挺愛小粉紅啊,再一看四周,附近吃飯的女生端著同款奶茶都在偷偷窺視向這邊,他看過去時,女孩子們都紅著臉捂嘴笑了。
「沒事,我就愛喝祖國的奶~~~~~茶。」
他把吸管插好,滋溜溜地吸著裡面的草莓果肉與Q彈珍珠,一雙眼睛幾乎是用同樣的力度盯著旁邊的曾樓迦。
曾樓迦太久沒被這種過分滋擾的視線盯過,趙銃渾身散發出的挑釁氣息,他坐得最貼近,感受得最真切,甚至覺得如果周圍沒人存在,趙銃會掀翻桌子一腳把自己踹地上。
畢竟他是心虛在前,不好多說什麼。
趙銃用力地吸著奶茶。
滋溜溜……滋溜溜……滋溜溜……
他若有似無的視線,快把曾樓迦的身上戳出兩個洞來。
趙銃對戴遠征抱歉地說,「學長,我感覺好多了,謝謝你,但是,我能不能在這裡再坐一小會兒,這裡坐著太舒服了。」
「隨便你啊,這裡是公共場所,」戴遠征又看向曾樓迦,「你怎麼不吃啊,飯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