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到了一拐彎就到校門口的路口,紙袋停了下來。
柳小滿剛好把他的豆漿喝完,團團袋子去扔進垃圾桶。
「這兒。」夏良用紙袋往一個小岔口指了指。
「什麼?」柳小滿愣愣,去哪兒啊就往這走?
這人怎麼一陣陣兒的?
夏良奇怪地看著他:「你沒走過?」
柳小滿剛想說我又不逃課,就看見兩個學生匆匆地從岔口走了進去。
好像真的能到學校。
他搖搖頭。
「小路,」夏良懶得多說,推了一下柳小滿讓他進去,「直接到操場,比正門近。」
柳小滿也不知道怎麼還稀里糊塗走在了前面,遲緩地「哦」一聲。
「你是這學校的吧?」夏良在後面嘲他。
「我一直跟揚揚哥一塊兒,我們走正門。」柳小滿說。
「什麼哥?」夏良笑出來了。
「我說的揚揚哥?」柳小滿扭頭看他,他有在學校里不喊樊以揚小名這個意識,但是從小到大喊得太習慣了,很多時候都沒反應過來嘴巴就禿嚕完了。
「啊。」夏良眼仁兒都彎了,這稱呼簡直膩歪得讓人倒牙。
柳小滿看他一眼,抿抿嘴。
他不喜歡任何人拿樊以揚打趣兒,因為他嘴瓢也不行。
沒搭理夏良的話茬,他加速往前走。
結果還沒加兩步,一個直角轉過去,後門的操場柵欄就近在對面了。
還真的比正門快。
「別走,給你看個東西。」夏良從他身後過來,在巷口的小石墩子上把紙袋放下。
「要遲到了。」柳小滿皺皺鼻子,頓住了腳。
柳小滿這人,曾經有個不知道該不該稱為毛病的毛病——他曾經很不擅長拒絕。
可能跟他的殘疾有關,從小到大他都是班裡被強調要「照顧」的那一個,不會有人找他真幫什麼忙。
初中的時候班裡有個小痞子,知道他爺爺是賣早點的,就讓他幫著帶早飯。
剛開始幾次還給了錢,有一天沒給,他沒好意思要,後來那人就總是忘,再後來乾脆就不給了。
柳小滿明白這種情況該拒絕了,但是每天放學那個男生特別自然地來跟他說「明天還吃燒餅卷裡脊」,他的嘴巴就像被膠水黏上了,莫名其妙地來不了口。
這種情況足足持續了小半個月,還是樊以揚發現了端倪,去找那人說了幾句,他的免費供應才得以結束。
代價是以那個小痞子為中心的幾個小痞子再也沒給過他好臉子,只要對上了眼就會冷嘲熱諷。
不過沒有真的上升到欺負人的程度,後來慢慢的他習慣了,那群人可能也覺得沒意思,那次小小的孤立也就過去了,他也學著在該拒絕的時候說「抱歉」和「不」。
可還是有很多時候,他根本來不及考慮不到該不該拒絕,本能地就會開始執行對方的話。
比如昨天夏良問他要膠帶,他沒有,但是他會去借。
比如剛才夏良莫名其妙地就跟他去了他家買早點,他完全想不明白,想拒絕都說不出口,就這麼莫名其妙到了現在。
夏良在他眼裡毫無疑問也屬於「學生痞子」那一掛,不過屬於很平易近人的學生痞子,跟他相處沒有什麼壓力,而且他買飯也付了錢。
而且他們還要做同桌,他比較願意保持良好的同桌同學關係。
夏良摸出手機看一眼時間,柳小滿探頭過去也想看,他手腕一轉把手機塞回去,用一根手指頭把柳小滿的腦門往後抵:「早著呢。」
「真的?」柳小滿不太敢確定。
「你自己看操場上有沒有班裡的人。」夏良說。
「……那幾個不都是麼?」柳小滿迷茫地看著他,還指了指,「韓雪璧和魚……余首,都到了。」
「哦,」夏良掃了一眼,面不改色,從紙袋裡拿出個罐頭「咔」地拉開,「是麼。」
這人可能有點臉盲症。
柳小滿暗想。
開貓罐頭。
人少的小路口。
等。
這三個信息組合在一起,柳小滿覺得自己只要不是個傻子,應該就能猜對夏良想讓他看什麼東西。
同時越發地覺得夏良不可理喻,一大早莫名其妙地強行同行,就為了讓他看只貓。
如果時間富裕,看也就看了,他挺喜歡小貓小狗的,但是現在什麼時候了,跟貓比起來他真的更願意去看尚梁山。
「要不還是先過去吧,人越來越多了。」他有點兒急了。
夏良靠在牆上咬著根煙摁手機,沒點,柳小滿話沒說完,他把煙拿下來「噓」了一聲,蹲下來衝著牆角輕聲喊:「小鍋。」
柳小滿立馬閉上嘴,他不好奇也被勾得好奇了,下意識跟著蹲了下來,勾著頭去看這是什麼大羅金仙貓。
牆後細細地「咪」了一聲,探出顆毛絨絨的貓腦袋。
這鍋平平無奇。
柳小滿腹誹。
然而下一秒,夏良把貓罐頭往前推了推,小鍋一拐一拐地咪咪叫著小跑過來,他就一個字都誹不出來了,眼睛都忘了眨,直直盯著小鍋。
夏良曲起食指刮刮小鍋的腦袋,把它托著舉起來給柳小滿看,笑笑說:「親切麼。」
小鍋沒見過眼前這個陌生人,不情願地耷拉下耳朵縮著手腳,想轉身朝夏良肩膀上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