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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燦燦趴在床尾拿著個不知道從哪帶來的小玩具在玩。
柳小滿看一眼他沒壓著爺爺的腳,就沒管他,坐在床頭盯著爺爺怔神。
爺爺睡一覺又醒了,也在盯著柳小滿看。
「爺。」柳小滿喊他,給他抬抬胳膊晃晃腿,刺激肌肉。
手機在書包里「嗡」著震起來時他差點兒沒聽到,還是燦燦喊了聲「包里有東西在震」,他才趕緊去拿出來。
夏良終於來電話了。
柳小滿鬆了口氣,趕緊朝窗邊走了兩步,滑下接聽。
「良哥!」他控制著音量,很開心地喊了一聲。
「我不過去了。」夏良那邊很靜,聲音有些帶著火的壓抑,「你該吃飯吃飯吧,回頭聯繫。」
柳小滿愣愣,還沒想「啊」一聲表示聽見了,電話已經掛了。
第91章
夏良這一通電話以後,整整一星期, 沒再聯繫過柳小滿。
每天晚上的電話沒有了, 早上的消息也沒有, 柳小滿給他發幾條微信也沒回。
李猛他們那個微信群他很久沒點進去看了, 消息始終攢著99+, 他把這幾天來的聊天記錄翻了個遍,夏良也沒在裡面說過話。
他整個人好像被誰藏起來了一樣,無聲無息。
柳小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明白肯定又跟他家裡有關。
說是跟家裡有關,其實捋到底,還是因為夏良來找自己,一宿沒回家,也沒跟他媽媽聯繫。
是因為他。
他不敢給夏良打電話, 夏良在家給他打電話都得背著他媽媽,他生怕自己一個電話過去, 母子倆正在說話, 或者又被他媽媽看見聽見。
想想夏良最後那通電話里強壓著火的語氣,他就揪心得一通亂想,腦子裡全是他耳朵後面的疤,和臉上的擦傷, 胯上的淤青。
夏良從不跟他細說那些傷痕都是怎麼造成的, 夏良家人的動手臨界點在哪兒,夏良做了什麼會觸發他們怎麼樣的暴力手段,柳小滿一點兒也摸不著底。
就是這種什麼都不知道, 最讓人恐慌。
他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能做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夏良還在他們學校,他可以問羅浩和郭魏。但是他不在,羅浩也什麼都不清楚。
柳小滿在微信上問他的時候他也沒多驚訝,只說正常,夏良不想理人的時候誰的消息都不看。
-你沒看我以前回回都得去你們班找他,狗玩意兒賤得很,拿個手機當模型使
-別說三四天了,去年暑假他自己出去浪了半個月誰也沒聯繫
-郭魏個傻逼還要報警哈哈哈哈哈哈哈
羅浩給他發了一串。
-不過你急啥啊小殘疾,想我良哥了?
-想他就去找唄
羅浩又發。
他打字跟不用手一樣,柳小滿還在輸入框裡摳字回他第一句,他哐哐哐就刷了一屏。
柳小滿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了會兒,把打上去的字都刪了。他沉默很久,不知道該回什麼,該怎麼跟羅浩解釋,最後只能打了個謝謝。
尚梁山說他們月底有聯考,這學期的第一場考試,很嚴肅,現在到考試前的一個星期,誰都不能掉以輕心。
不用他說柳小滿也不敢掉,上學期的期末考的成績還壓在他心上,寒假沒時間複習鞏固,開學到現在也總是兩頭跑忙忙叨叨,這種腳不沾地的感覺讓他十分不踏實。
除了準備考試,還有病床上的爺爺。
配合運動是一個信號,這幾天不管是他去看,還是聽梅姨說,都感覺爺爺的狀態每天都在有進展。
狀態進展的同時,每天的治療、藥物、住院費,也在同步。
那天晚上他直接給了梅姨一張存摺,梅姨拉著他又說了會兒話,說柳勇想去找個活兒干,之前就該找,但是他去幹活就必須找個護工來照顧爺爺,不然梅姨一個人還帶著燦燦熬不過來。
可那筆錢擠不出來,只能先這麼撐著。
撐得焦頭爛額,越沒錢就越沒錢。
看著存摺上的數字,梅姨跟柳小滿商量,從這裡面支錢請護工,讓柳勇去工作,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
這存摺是爺爺幾張存摺里錢比較多的一張,如果還照現在這樣的進度下去,拿出去也撐不住多久。
柳小滿對於梅姨還想著跟自己商量已經覺得挺安慰,他讓梅姨自行安排,看著辦吧。
考試。
爺爺。
錢。
夏良。
每樣都放不下,每樣都沉甸甸地壘在心上,壓得他心慌意亂,喘不過氣。
樊以揚送他上學的路上還在問,最近幾天怎麼越來越悶,臉色也不好,是不是爺爺那邊情況不好。
「有需要幫忙的你就提,我幫不上什麼,我爸媽總行。」樊以揚很認真地對他說。
「沒有,挺好的,」柳小滿調整表情衝著他笑笑,「可能快考試了,最近有點兒累。」
「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樊以揚看了他一會兒,又強調。
柳小滿點頭,心裡很迷茫地想著,能告訴你什麼呢。
星期天的晚上,去醫院看完爺爺回來,夏良仍沒有消息。
柳小滿撐著做完作業,趴在床上蜷了很久,把一直藏著的大章魚翻了出來。
他想去找夏良。
但是什麼時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