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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滿轉過來了,跟夏良對視一會兒,他往下走了兩級,重新跟站在同一層樓梯上,他們互相看著,夕陽光把瞳孔照得又透又紅。
「良哥,」柳小滿聲音很輕,「我們分開吧。」
夏良盯著他看了兩秒,笑了:「你鬧我呢?」
「幾歲了還過愚人節?」他抓著柳小滿的手一點點加重了力氣,語速也在不由地加快,「知不知道再好的情侶也不能拿這個當玩笑開?」
柳小滿只是垂下眼睛往外拽自己的手。
「學習就他媽學習,一碼是一碼,你他媽到底能不能拎清?」夏良還是用力抓著他。
「……疼。」柳小滿聲音哆嗦著,眼淚從他眼眶裡掉了下來。
夏良立馬鬆開了手。
手機在兜里響起來,是蛋糕店打來的,夏良怕自己接不著,專門把來電從靜音調成響鈴。
柳小滿就在鈴聲里毫不猶豫地往下走。
夏良顧不上手機,也說不出話,只伸手想拉他。
可是他們方向已經換了,一隻袖子從他伸出去的指縫間晃過去,空蕩蕩的,柳小滿一次也沒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守得雲開見月明
第94章
從樓梯間出去後,柳小滿沒回病房。
夏良去病房找他, 去過年那陣兒他們總擠在一起說話做題的走廊角落, 去醫院食堂, 去打水房, 路上人那麼多, 每個人都跟他匆匆擦肩而過,每個人都不是柳小滿。
蛋糕房的電話一直在打,他接通後只說句「不要了」就掛斷,然後一直給柳小滿打電話。
一直打,一直沒人接。
前兩個是被掛斷的,到了第三個,手機就被關機了。
夏良打車去柳小滿家。
柳小滿家裡也沒人,兩層門緊閉著, 不知道是真的沒人,還是柳小滿躲在裡面不願意見他。
在家的可能性也確實不大, 夏良又重新往醫院去。
路上他重複給那個關機的號碼打著電話, 撥號,關機,掛掉,再打。
不知道重複第多少遍, 聽筒里響起來的終於不再是冷冰冰的機械音時, 夏良一激動差點兒又給掛掉重撥,「嘟」了兩聲後對面接起來,他張嘴就喊:「柳小——」
「良良。」手機里傳來姥爺的聲音。
夏良愣了。
「那孩子剛才來給我這個手機, 說是你落在他那兒的。」姥爺說。
夏良看著車窗外一幀幀甩過去的街景,撐在兩條腿跑來跑去半天的力氣瞬間全散了,呼吸突然變得辛辣,他整個人墜著往下發涼。
「扔了吧。」好一會兒,他從聲道里費勁地擠出三個字,然後掛了電話,仰在車后座上閉上眼。
柳小滿。
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著柳小滿頭也沒回的背影。
你就不疼麼?
柳小滿快疼死了。
他坐在樊以揚臥室里發愣,他是突然跑過來的,紅著眼,把樊以揚一家嚇了一跳。
「怎麼了小滿?跟阿姨說說,是不是爺爺那邊有什麼情況?」樊以揚媽媽擰熱毛巾給他擦臉,讓柳小滿坐在床沿,她端著小凳子坐在柳小滿身前。
「叔叔陪你去醫院看看好不好?」樊爸爸也問他。
柳小滿只是搖頭,說爺爺沒什麼,挺好的。
「那是怎麼了?你哭著過來的,肯定有事兒啊,」樊媽媽皺起眉,小心翼翼的說話,「你得跟阿姨說,阿姨才能幫你,是不是?」
「小滿?」樊以揚倒了杯溫開水給他。
「我……」柳小滿張張嘴,眼淚又下來了,「沒考好。」
「哎喲你這孩子,」樊媽媽使勁鬆了口氣,拍了他一下站起來,跟樊爸爸對視一眼,哭笑不得,「你嚇死我了!」
「我當什麼事兒呢,」樊爸爸笑了,在柳小滿腦袋上摩挲一把,「沒考好來找你揚揚哥就找對了,他就會考試,除了考試別的都……」
「行了爸。」樊以揚打斷他們,把人往外推,「我跟他說,你們該幹嘛幹嘛吧。」
「那我做飯了,小滿跟你揚揚哥聊會兒天,晚上在家吃。」樊媽媽交代他。
樊以揚把門關上,在小凳子上坐下,看了柳小滿好一會兒。
「真就因為考試?」他抹了一把柳小滿臉上的眼淚,輕聲問。
柳小滿偏偏頭躲開,他被發脹的喉口噎得說不動話了,張嘴都說不出來,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心口被人捏著擰著,抽氣都打顫,只有眼淚沒完沒了地往下掉。
「我好難受啊。」哽了半天,他只說出這一句。
樊以揚臉上動了動。
「我好難受啊……」柳小滿低頭把臉埋進膝蓋里,樊以揚聽見他喘不過氣一般,從氣管里「啊」了一聲。
清明假的最後一天,夏良被羅浩他們逼上門給拽了出去。
「高考完就見不著了,阿姨我們吃頓飯就回來!」郭魏負責跟夏良他老媽借人。
老媽沒拒絕,人都堵上門了,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只吩咐夏良明天開學了,晚上早點回來。
夏良在家裡窩了一天兩夜,真就是窩著,半拉屍體一樣到家就往床上一砸,不想開燈,不想說話,不想喝水,不想吃東西,也不想看手機。
要不是還做不到尿在床上,他連床都可以不下。
沒勁。
被羅浩他們強行摁著洗漱換衣服拉出來,太陽光一曬,他覺得自己從半拉屍體變成了突遭暴曬的行屍走肉,走幾步就會現形,頭頂冒煙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