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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你知道我一直最怕你在學校發生什麼事麼?」樊以揚看著柳小滿用一隻手塞雪餅,聲音放得輕輕的說。
「嗯。」柳小滿點點頭。
樊以揚這次沒讓他說出自己知道的內容,直接繼續說:「我最怕你被人欺負,卻以為對方是在跟你交朋友。」
他聲音真的很輕,柳小滿塞雪餅的手猛地一停。
「我怕你分不清好話壞話,好意惡意,是真的開玩笑還是在戲弄你,」樊以揚頓了頓,「我怕別人隨便說點兒什麼,你就信了。」
柳小滿看著他。
「有些人的話不能聽,有些人也不可能成朋友,因為從根兒上,他跟你、跟我們,就不是一類人。」樊以揚看著他,「比如夏良。」
「給我發簡訊的手機,也是他的吧?」樊以揚突然問。
柳小滿點了下頭。
「我知道你跟他坐同桌以後就想讓你換個位子,也是這個原因。」樊以揚把話題重新帶回去。
他整了整柳小滿剛才被鬧得有點兒亂的袖口,繼續說:「他不是個能隨著時間隨著接觸成為朋友的人,有些人就是天生無法相融,當不了朋友。」
「為什麼?」柳小滿不由地問了句。
他沒接觸夏良之前,能感覺到很多人對他的態度。
但是接觸到現在,即便只有短短的兩天,他也已經開始打破成見了。
他真不覺得夏良是個多不能接觸的人。
至少他對小鍋很好。
「因為他沒有朋友。」樊以揚看著他說。
柳小滿愣了愣。
「他身邊那群狐朋狗友,你覺得稱得上朋友麼?」樊以揚跟他逐條列舉,「湊在一起就是打架、鬧事、逃課、通報記過。這些人,你覺得你能跟他、跟他們玩到一塊兒去?」
「近墨者黑。」樊以揚做了個總結,「所以能換位還是換了吧,能保持距離,就儘量保持距離。」
夏良在小路口靠牆站著,歪著腦袋看小鍋啃罐頭。
眼睛被煙氣熏得眯縫著,掉下去一截菸灰他沒看見,不知道是掉在小鍋身上還是罐頭裡,嚇得它往後躥了一下,歪歪扭扭地想摔倒。
夏良把小腿往前挪了挪,給它撐著。
「吃頂了吧你。」他有點兒好笑地說。
小鍋靠著他縮成一團站穩了,仰著腦袋沖他細聲細氣地「咪」一聲。
「……你說什麼?」一直絮絮叨叨的手機那頭安靜了一瞬,他老媽聲調都冒著寒氣兒地問他。
「沒說你。」夏良說。
電話那頭又安靜了兩秒,他老媽似乎是深呼吸了一下才繼續開口:「夏良,你該知道我還能像現在這樣跟你商量,是需要很大耐心的。」
「嗯。」夏良把手機換一邊肩窩夾著,從兜里又摸了個新罐頭出來給小鍋打開。
「你今天放學必須回姥爺家,我就在這兒等你,」老媽嚴肅地通知他,「十分鐘見不到你,我就去給你辦轉學。」
「吃吧。」夏良把煙掐了,蹲下去把罐頭擱在小鍋跟前,抓抓它的腦袋。
第17章
貼著聽力開始的提示音樂回到教室,李猛和王朝已經回來了,夏良不在座位上。
一見到柳小滿,李猛直接從凳子上彈起來,柳小滿被他嚇一跳,在凳子後頭看著李猛跟個鬼似的趴在桌上伸手夠自己。
「你倆挺會玩兒啊!一個不剩全走了,我跟王朝跟倆傻逼還給你們倒垃圾!」李猛嚷著。
「你自己,別帶著我。」王朝頭也沒回地接了一句。
柳小滿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事兒是幹得不怎麼地道,怎麼說李猛也是好心好意的,幫忙幹活不等於使喚人白干。
「不好意思啊,」他拉開凳子坐下,跟李猛他倆道了個歉,「下周你倆就別倒了。」
李猛撇撇嘴「嘁」了一聲。
「夏良呢?」他坐回去問柳小滿。
不知道,我跟他都沒往一個道兒上走。
柳小滿看看夏良的桌子,桌上攤著下午上課時翻開的書,他借給夏良的筆也敞著筆頭沒叩上,除此之外空空蕩蕩,好像隨時準備著要拎包走人。
他又朝桌斗里看一眼,書包倒是還在。
「我還尋思把飯錢給他……」李猛說著,伸手往自己桌斗里掏,「對了,這個,你的。」
他從桌斗里拿出兩瓶乳酸菌,一瓶擱在柳小滿桌上,另一瓶放在夏良桌上:「這個,他的。」
「我其實想給你拿李子園,就那個一棱一棱的舊奶瓶子你知道吧?小時候老喝,」李猛連說帶比劃,「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覺得你適合喝那個,可惜沒有。」
這是剛才他倆去超市買的水,在垃圾桶旁邊倆人你給我我給你的抱了半天,倆人桌角上也各放著一瓶。
柳小滿說了聲「謝謝」,拉開書包要掏錢給李猛:「多少錢?」
「不用。」李猛擺擺手,「你怎麼老這麼客氣,下回你再給我買不得了。」
「你不是也要給夏良砂鍋錢麼?」柳小滿問他。
他有時候真的不太能理解夏良李猛他們對於「客氣」的點。
在他看來其實都是很明白的事兒,誰幫著墊了錢,就該多少是多少的還回去。
如果是那些小東西,糖果雪餅阿爾牌斯之類的,他也不會死心眼子地非要給錢,因為這些他也可以負擔,他身上裝著些零嘴兒什麼的,也願意分享給身邊的人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