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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三,摸底考前的最後一天,也正好輪到柳小滿他們去衛生區值日。
還是上次的分配,兩人一組,垃圾桶擱在中線上。
本來上周李猛和王朝兩個冤大頭倒了兩回,這周該交給柳小滿和夏良,但看著他倆一個殘左邊一個殘右邊,拿了掃把就沒法拿簸箕的慘樣兒,二人邊罵著自己「心軟是傻逼」,邊又把垃圾桶拎了起來。
「太客氣了,其實沒必要。」夏良在一棵大法桐底下鬆鬆地靠著,看著他們說。
「你來!」李猛衝他吼了一聲。
夏良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告訴你倆!也就是這一周!」李猛還在喊著,「夏良你手剛斷讓你適應一下,到了下周……」
「我真的能……」柳小滿說。
王朝他倆把桶往地上一擱。
柳小滿:「……」
夏良被逗笑了,說了句「嘴閉上」,一抬胳膊圈上柳小滿的肩膀,直接把人帶走了。
柳小滿幾乎沒被人這麼攬過,嚇了一跳,瞪著夏良還帶著笑的側臉。
但是想想,好像也沒什麼,男生之間動不動就愛這麼搭個肩,只不過可能他情況特殊,沒人敢這麼……直白。
這麼一琢磨,他本來繃起來的肩頭,反倒在夏良鬆開他之前就放鬆下來了。
晚自習前,尚梁山又來開了個臨時班會,這次講的很實在,是考試的科次和時間安排。
雖然在他想起來之前,大多數人已經通過其他班的嘴知道過了。
「老師,到底排不排考場啊,」底下有人問,「有的班說不排,高三的說排。」
「不排。」尚梁山說,看那人一眼,「你跟高三的比什麼,不被高一的比下去就不錯了。」
底下「哄」得笑成一鍋粥。
每到考試頭天的氛圍總是這樣,緊張的更緊張,嗨的更嗨,莫名激動的更加莫名激動,誰放了個屁班裡都能神經質地笑上半節課。
柳小滿在今天格外嘈雜的教室里皺著眉頭。
他不是臨時抱佛腳的類型,但一定要在考試前一天把所有要考的內容都過一遍,加深印象。
現在的氛圍別說加深印象了,他看著一行文言文,還沒從眼睛送進腦子裡,就被不知道誰突然喊的一聲「選擇填空都要」,給擠了出去。
柳小滿呼出口悶氣,抬起右手捂住耳朵。
正逼著自己凝神,左邊耳朵突然一麻,有一根微涼的手指,往他耳道里抵了枚耳機。
「……
Someone throw a lifeline,I don't want to drown
I can't hold you closer without just sinking down
……」
音樂如同清冽的河水,毫無預備地淌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節選自「Waves」- Canyon City
第29章
在嘈雜的環境裡突然來上這麼一聲,柳小滿毫不誇張地覺得, 自己連腦子都麻了一下。
他驚訝地轉臉看著夏良。
在柳小滿到目前為止的人生里, 其實沒怎麼接觸過音樂。
非要說也不算沒有, 爺爺以前有個小收音機, 支起來天線能收到戲曲頻道。
夏天傍晚的時候, 幾個老叔大爺吃了飯,就愛端著小馬扎搖著大蒲扇,往樓下小超市跟前一紮,就著橙紅的夕陽支兩局象棋,聽著「咿咿呀呀」的戲聲抽幾根飯後煙,影子拉得長長的,他就坐在爺爺旁邊,看街上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們從那些影子上跑過。
那時候的小超市還不是個超市, 是個小電器行,後來盤下來開超市的宋叔, 當時還沒留鬍子。
時間真是「唰」一下就過去了, 這些聲音和畫面現在想起來,像泛黃的舊貼畫一樣。
到了初中,班裡開始流行隨身聽,他沒有, 也沒什麼興趣。
樊以揚從那時候就跟個小大人一樣有著牛逼的自控力, 他覺得耳朵邊整天「哼哼哈嘿」,又追星又這那的耽誤時間,柳小滿身為他的小跟屁蟲, 深以為然。
再之後就是中考。
再再然後,就到現在了。
柳小滿做過很多跟「音樂」有關的閱讀理解,古今中外的典故名人一說一大堆,歷史書里關於文藝復興那一節都有專門針對音樂的一小段,他在樊以揚筆記上也整得挺明白。
但類似「沒有音樂的心靈是枯涸的」、「音樂蕩滌靈魂」等等這類句子,他雖然也能羅列出來一大堆,可就像只知道海鮮好吃、卻沒真吃過海鮮的人不知道海鮮到底多好吃一樣,柳小滿從來沒有切實領會過音樂到底能如何讓人「蕩滌」。
而這一瞬間,腦內的世界被這聲旋律突然覆蓋住的瞬間,他看著夏良,冷不丁覺得……自己可能領會到了一點兒音樂的魅力。
「不好聽?」夏良滑著手機,也轉過來看著柳小滿,「你今天老看我啊。」
「……沒有,挺好聽的。」柳小滿被這人的無恥打敗了,乾巴巴地張張嘴,想問的話一句都沒了。
「好聽就繼續做你的題。」夏良靠在椅背上繼續滑著手機。
歌曲一首接一首自動切換著,柳小滿本來還擔心自己會不會分神,但是跟班裡的噪音比起來,耳機里傳來的音樂簡直就是讓人凝神靜心的天籟。
雖然中間也穿插了幾首很「黑人」的歌,光是前奏響起來就「哐哐哐」地炸腦子,把他聽得一愣,被夏良笑著切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