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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滿沒愣,他是在看夏良的桌子。
放假那天夏良的桌斗里還塞滿了書,什麼都沒帶走,現在已經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清的。
往桌斗里摸摸,他掏出來一根筆,是之前借給夏良那一堆里的一根。
李猛還在剛開學的興奮里叨叨著,說要等夏良和王朝來了中午一塊兒去吃飯。
柳小滿聽在耳朵里,心裡只覺得往下墜著發空。
他已經沒有同桌了。
第86章
李猛和王朝對於夏良轉學這件事,非常震驚。
「不是, 這人有沒有心啊?」李猛從早上知道這事兒開始, 一直到晚自習還在叫喚, 「好歹一學期同學, 轉了也說一聲吧?」
「可能人就是怕說了得聽你在這兒逼逼個沒完吧。」王朝比他接受得快多了, 靠著牆玩手機。
「我他媽拿他當朋友處來著,」李猛不太樂意地懟了王朝一下,「你,你們,我都覺得挺處得來的,有事兒都願意跟你們說,結果轉學這麼大事兒……就這?」
「死了!操。」王朝說。
李猛又轉過去拍柳小滿桌子:「就這?」
柳小滿悶頭寫作業的筆尖停下來,抬眼看著李猛, 很想嘆口氣,抿嘴忍著沒做表情。
他明白李猛不爽的點在哪兒, 如果夏良跟他的關係沒到這一步, 只是挺好的同桌,同桌轉學了都沒告訴自己一聲,他也會覺得失落,覺得對方壓根兒沒把自己當個……都不說朋友了, 就關係不錯的同學吧, 都算不上。
但對方是夏良,他就完全能理解。
如果是他要轉學,也不會四面八方都說一遍, 就像現在他爺爺睜眼昏地躺在醫院裡,他也只想悶著,誰都不想說。
不是說不拿李猛他們當朋友,就是覺得不想說。
說了也沒什麼用,別人只能看著你「啊」一聲,憋點兒安慰的話,還得小心翼翼地啟動下一個話題。
對事不對人,他就是不想把自己都覺得不愉快的心事掏給全世界分享。
不能說他們這種習慣就對,畢竟李猛確實是被傷著心了。
可這也純粹就是性格問題,每個人都不一樣。李猛一直就是有點兒什麼恨不得揚個喇叭踩著桌子哭著嚎,他願意聽,雖然大部分都聽得人想笑,不過偶爾也會挺真情實感地為他發發愁,比如成績下來了是直接回家跪著還是能熬一天是一天。
他跟夏良就是相反的類型。
儘管昨天才知道夏良要轉學他也難受,也憋悶,也不高興,但他的不高興基本上是在替夏良不高興。
如果換做是他,夏良應該也一樣。
現在李猛不住地跟他抱怨,抱怨夏良不講義氣,其實他覺得不止李猛王朝,估計除了他,連羅浩他們夏良都沒提前說。
如果不是他們在談戀愛,夏良連自己也不會說。
但是他這個唯一的知情人,當得並不愉快,絲毫也不。
夏良轉學,他比李猛要不舒服十倍,卻一分也不能表現出來。
夏良轉學了。
夏良不在他旁邊,不能一轉頭就看見了。
夏良有了新的學校新的班級新的同學新的同桌。
夏良有沒有認真聽課會不會又在政治課上睡覺。
夏良會不會遇到一個各方面都跟他合拍的新朋友新夥伴。
夏良他媽會不會又對他動手。
……
層出不窮的「夏良」就擠在他每一顆腦細胞之間,他必須把十分的精神都投進上課聽講做題里,才能忍著不去想夏良。
李猛每次跟他喊一句,都等於在他腦子裡扎一針,提醒他一遍,夏良轉學了。
然後那些以「夏良」為開頭的問題就像一串狂奔的燦燦,舞著小手,一個接一個尖叫著從他腦子裡再沖一圈。
「他是轉學,又不是不上了,」柳小滿捏著筆頭無意識地轉,「要哪天不上了肯定會告訴你。」
「拉倒吧,就他那性子,」李猛不知道從哪兒搓了個衛生紙團彈到夏良桌子上,「還不上了,上天了也不帶回頭看人一眼。」
柳小滿的目光忍不住跟著紙團落在夏良桌上,不知道能再說點兒什麼,耷拉下眼皮重新凝神看題。
尚梁山從後門突然進來把王朝嚇了一跳,他驟然發現了夏良的重要性,沒個人在身後擋著,玩個手機都沒有安全感。
他是來喊柳小滿的,柳小滿隱隱有直覺尚梁山要跟他說什麼,不是很情願地跟出去。
「聽說你爺爺……住院了?」尚梁山開門見山。
果然。
柳小滿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這些班主任真的特別神奇,之前總試著跟夏良談心,也是把他家事了解得八九不離十。
「嗯。」他應了一聲。
「你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現在對你來說最要緊的還是學習,」尚梁山望著他,「有什麼困難,情緒,可以跟我說。」
柳小滿又「嗯」一聲。
不是敷衍,他真不知道能說什麼。
尚梁山是好意,這沒的說,但他從小到大最不會應付的就是這樣口頭上的好意。
「夏良轉學的事你知道吧?」尚梁山見他沒有多說的興致,沉默了一下,換個話題。
柳小滿還想「嗯」,想想三連「嗯」有點兒不禮貌,就點了下頭:「知道。」
「你自己坐後面習慣麼?要不然給你調個位置,去往前幾排坐。」尚梁山說,「看黑板聽課什麼的也方便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