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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完自己還感慨了一句:「我他媽這是吃了碗長壽麵啊。」
「你喝口湯吧。」李猛把勺子往他鍋里一扣。
再給噎死。
王朝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一笑不要緊,粉條又掉出來一小截,他迅速地給吸了回去。
「哎。」夏良剛拿起來的筷子又放下了,閉了閉眼。
「不好意思啊。」王朝自己都被自己噁心笑了。
李猛已經樂瘋了,差點兒笑了個倒仰,往夏良身上崴了一下,被無情地避開。
柳小滿坐在斜對角看著他一臉煩躁的表情,忍了好一會兒才沒讓自己嘴唇也揚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笑。
就是覺得這樣無語的夏良還怪可愛的。
「你坐我這兒吧。」他對夏良說。
「吃你的飯。」夏良看他一眼,沒讓他動。
幸虧有下午那顆珍珠做鋪墊。
他無語地想。
他對這種程度的噁心都快有心理準備了。
從一食堂到他們負責的衛生區,需要經過二食堂。
李猛指著教學樓後頭大片的空地跟他們說:「就是這兒。」
以他們班前後兩扇窗戶為基準,他大概踩了個範疇出來,向遠處一直截止到栽著成排法桐的矮牆,他又強調:「從這兒——到那兒。」
「操。」王朝說。
還真不小。
柳小滿則望著那些巨大的法桐樹發愁。
教學樓屁股後頭垃圾雖然有,但也有限,目之所及的範圍里都給掃了也不怎麼費事兒。
可怕的是這些樹。
現在九月中旬還好,等到了秋天,成堆的葉子落下來,這兒就會跟個落葉墳場似的,得拿著環衛工人掃大街的那種巨大掃帚才能搞。
光垃圾就不知道得倒幾趟。
李猛曾經的經驗在這時派上了巨大的用場。
他跟王朝把班裡那個要兩人抬的大垃圾桶給掇了下來,放在衛生區中間,給自己和王朝、夏良和柳小滿,各發了一個簸箕、兩個掃把。
「我們從這兒到那兒,你們從那兒到這兒,」他用掃把指著,磕了磕垃圾桶,「垃圾各倒一趟。」
「我發現只要是不讓你上課的事兒,你都倍兒有頭腦啊。」王朝說。
「我就當你誇我了。」李猛點點頭。
柳小滿還是頭一回在學校里要處理這麼大塊兒的衛生區。
他在掃把和簸箕之間兩難。
拿了掃把就沒法拿簸箕。
拿了剪刀就沒法擁抱你。
這真是種愛德華式的傷感。
夏良沒給他把傷感升華成哲思的時間,他過來拿起掃把,把簸箕往柳小滿手裡一塞,說:「跟著我。」
柳小滿就拿著簸箕跟著他。
夏良幹活兒挺麻利,既沒抱怨也沒賴賴唧唧地犯懶,看見明面兒上的垃圾就給掃掉,埋在葉子底下的也懶得撅開了翻。
他掃一小塊兒,柳小滿就拿簸箕過去讓他給三兩下搗進去,再把簸箕里的垃圾倒去大垃圾桶,回來找夏良。
跟只不需要思考的工蟻似的。
儘管麻利,跟李猛他倆比起來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柳小滿來回倒那麼兩趟簸箕,他倆已經把大垃圾桶倒了個半滿,倆人一塊兒去倒一趟回來了。
柳小滿尋思等會兒他得跟夏良一塊兒去倒一趟。
抓個垃圾桶他還是能抓的,倆人一塊兒抬,一人貢獻一隻手正好。
李猛他倆幹完自己那片兒也沒上去,把掃把放下又去了超市,要去買水,問夏良他們要喝什麼。
「不渴。」夏良說。
「柳小滿呢?」李猛又問。
沒等柳小滿拒絕,他猜到答案似地擺擺手:「那我隨便拿了啊!」
說完就歡歡實實地顛兒了。
「剛才吃飯的錢,我明天拿現金給你吧。」柳小滿想起來羊肉砂鍋的錢,對夏良說。
夏良沒把砂鍋錢當回事兒,搓完最後一簸箕垃圾,隨口說了句:「欠著吧。」
怎麼著就欠著了?
柳小滿沒有欠人錢的愛好,搖搖頭:「我明天拿給你。」
夏良想起來他守著找錢的那個小鐵皮盒子,感覺讓他從裡面拿錢的畫面特別悽慘,自己特別周扒皮。
「那就抵明天的早飯錢。」他說。
柳小滿愣愣,輕輕「啊」一聲,問他:「明天你還去買飯?」
夏良把掃把往垃圾桶里一扔,其實他就是那麼一說,只是不想收現金而已。
結果聽柳小滿這話里的味道,怎麼還透著一絲絲的不樂意?
「不行啊?」他故意盯著柳小滿問。
「沒有,沒不行。」柳小滿搖搖頭,跟在夏良屁股後頭把最後一簸箕垃圾給倒進去,想了想,「你願意抵就抵吧。」
二十塊錢夠他抵個兩三天的了。
「那你明天去看小鍋麼?」他沒忍住問夏良。
「想我帶你去?」夏良看著他。
是挺想的。
但是要真過去,明天不又得遲到了麼?
「看情況吧。」柳小滿說。
把桶里的垃圾再給倒掉,他們今天的值日就算完事兒了。
夏良沒打算讓柳小滿幫著抬,本來這桶也沒太重,他倆一高一矮,柳小滿那截小細胳膊還不夠給他添麻煩的,倆人抬比他一個人還費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