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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何玉燕大概能猜到孔大媽的遭遇了。
「但你孔大媽不一樣。你別看她這人現在嘴碎討厭。但是年輕那會兒,因為是從農村進城的,沒啥底氣,就格外勤快。在咱這一片胡同,都是出了名的能幹媳婦。照顧公婆,照顧男人,生養孩子。幹家務,打零工。沒有她做不來的事情。」
馮大媽說到這裡,像是想到年輕時候大雜院小媳婦們的來往,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不少。但是,馬上又僵硬了起來。
「你孔大媽生了三個兒子,天天到處嚷嚷自己是老趙家的功臣。但是你曉得不,她生的這三個兒子,都是在家裡生的。」
他們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那會兒生娃,最起碼也得去附近的診療室看看。有啥不舒服的,還得去更大的醫院檢查。
但只有孔春花沒這待遇。
「孔春花的婆婆特別摳門。她生前兩個孩子的時候,別說上衛生所看了,就是穩婆都捨不得請。這老婆子說自己生過孩子有經驗。愣是把人壓在家裡生。」
「因為這個,孔春花就傷了身體。什麼撕裂、漏尿都給她湊齊了。這種身體根本不適合再生孩子。而且還得上醫院去看病。結果,孔春花那個婆婆愣是說這是女人病。女人生來就是要受這種罪的。後來又嫌棄兩個兒子不夠,要孔春花繼續生,說啥多子多福。」
馮大媽說到這裡,表情相當憤怒:「偏偏孔春花這人死腦筋。覺得自己一個農村人嫁到城裡,就是要給婆家開枝散葉。結果生老三的時候又在家裡一個人,然後就難產了。」
「那之後有去醫院嗎?」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何玉燕還是忍不住問道。
果然,馮大媽聽到這話,直接搖頭:「沒有,孔春花那婆婆那會兒看到難產。最後才喊了隔壁胡同一個穩婆過來。」
何玉燕直覺接下來的話會衝擊她的三觀,有點不敢聽下去。
但馮大媽已經繼續:「那穩婆見到孔春花難產,血糊糊一大片。直接伸手進去把孩子硬生生給扒拉出來。」
接下來的話不用說,何玉燕自己都能想像出來。
太過殘忍了。
馮大媽見她明白了,也只能嘆氣:「我們大雜院那會兒幾個媳婦子,都是差不多時間一起嫁進來的。不說掉進福窩窩,但也沒人像她那老婆婆那麼會作踐人。」
說著,馮大媽伸手拍了拍何玉燕的肩膀:
「立冬是個好男人,你家也沒有難纏的婆婆。所以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你身上。你不用怕這些。咱這一片胡同,那麼多年我就見過孔春花這樣的。哎,所以這些年,孔春花越來越煩人,我一般不跟她計較。」
當時這事兒發生後,她們這幾個老姐妹也都嘗試去幫助孔春花。但這人真的不值得她們幫助。
她們過去說送她去醫院治病,人家說沒錢。後來她們準備一起出錢給她去看,但孔春花又說自己沒病。
但有病沒病她們這些女人哪能不知道呢?就是在公廁上廁所,偶爾也能瞧見那個大窟窿。
哎,可憐的人總有可恨的地方。
所以,這些年孔春花跟她比男人、比兒子、比家裡賺的錢票啥的。她都默默當不知道。
現在大伙兒要在家裡搭建廁所,其實對她孔春花是最有利的。最起碼在自家廁所乾淨,還不用怕肚子那東西再掉進糞缸裡面。
何玉燕不知道馮大媽在想什麼。她在聽完了孔大媽的舊事,確實對生孩子這一塊少了些恐懼。但對孔大媽這人的觀感就複雜了起來。
這大媽從自己來大雜院的第一天起,就是一副東家走西家竄,嘴上沒個把門。又喜歡貶低女人,自豪自己生了三個兒子,又有六個孫子的愛兒黨。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又有著讓人同情的過往。
何玉燕都不知道她這是圖啥。
「別說這些個舊事。去上班吧!年輕人就該高高興興的。那些個老人事兒可不要多想。以後該是怎樣的態度就是怎樣。」
何玉燕一聽就明白了馮大媽的潛台詞。那就是不用因為這個事情就對孔大媽同情什麼的。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就跟現代那句尊重他人命運差不多的意思。
「好,謝謝大媽。我去上班了。」
離開曹家,走在院子被太陽曬在身上,何玉燕只覺得剛剛陰鬱的心情一掃而空。
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遇到什麼事情,自己就該爭取。人只有珍惜自己,才能過得更好。
何玉燕在心裡想著這些心靈雞湯,高高興興上班去了。
結果剛到回收站,正好就看到林大爺怒懟許翠萍的名場面。
「這是公家的地方,你愛來就來,不愛來就滾。進來這裡的東西都不是你。你擱這兒嚷嚷啥呢?」
「哦,是不是找到什麼好東西?回收站是公家的,你找到好東西不上報想獨吞。這思想大大地有問題。」
許翠萍昨天一天都沒能找到藍寶石。晚上又不再做關於寶石的夢。她就知道藍寶石都被人給拿走了。思來想去,除了那個臨時工,再沒有別人了。
沒想到今天過來找那臨時工算帳。結果臨時工沒找到,這裡卻忽然多了個嘴毒的老頭子。
那老頭子見她氣得不出話來,洋洋得意地繼續:「你再不走,是不是想讓我去找你們領導聊聊。」
何玉燕看著許翠萍那氣急敗壞的背影,估摸著這個女人應該氣壞了。但是,她卻覺得好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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