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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習慣她毛躁的性格,蘇鳶淡定地後退一步,問:「媽,您這是幹嘛去?」
張蘭娟看到她,如同看到了主心骨,忙接過她手裡的東西,焦急求助:「鳶鳶,咱家的大公雞不見了!你快幫媽找找!」
蘇家是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雖比不上首長住宅,但在這大院裡也算是人人羨慕的好住處,唯一缺點就是院牆太矮。
如果大公雞捆綁得不牢實,想飛出院牆一點都不難。
蘇鳶默默嘆了口氣,沒辦法,只能幫忙出去找。正值盛夏,又是晌午,不僅人怕曬,雞也怕曬。
聯想到這一點,沒過多久,她便在牆角的雜物堆中找到了那隻蔫頭耷腦的大公雞。
張蘭娟一直跟在她身後,在看見雞的一剎那,兩眼放光道:「你可真厲害!咱家屬你最聰明了!」
從小到大,像這種讚美的話,蘇鳶沒少聽,剛開始會特別開心,直到後來被安排的家務活越來越多,她才明白什麼叫「能者多勞」。
緊接著,她找來細麻繩,把雞腳重新捆上繩子,還沒等張蘭娟開口,就事先聲明道:「殺雞這活兒我干不來,您還是等其他人回來再處理吧。」
張蘭娟望向她,抿了抿嘴唇,把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臉色有些不愉,「媽沒那麼想,說到底你是個女孩子,我哪能讓你殺雞呢。」
蘇鳶回以淡笑,沒吭聲。
心想:雞隻是太貴沒怎麼買過,魚,她之前可沒少殺。
按理說,她上面有三個哥,像殺雞宰魚的粗活兒應該輪不到她干。可蘇家講究個男女平等,女孩也被當成男孩來養,上房掃雪、和泥壘牆、挑水種菜這些活兒,她從小干到大,早已習慣了。
尤其每次張蘭娟一誇她,保准有活兒安排她干。
蘇鳶把大公雞放回廚房,然後兩人進了堂屋。
今天是蘇家親生女兒搬回來的大喜日子。屋裡屋外,早被打掃得煥然一新。
堂屋桌上還擺著果盤和瓜子,重視程度不亞於領導視察。
見蘇鳶的目光落在那處,張蘭娟摸了摸鼻尖,解釋道:「小雪是在農村長大的,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我在你屋拿了五顆酒心巧克力,就只拿五顆,你…不會生氣吧?」
那酒心巧克力是傅墨白從南方寄來的,蘇鳶一直沒捨得吃。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氣血上涌,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但一想到這個家對自己有養育之恩,又瞬間熄了火。
「媽,您下次拿我的東西,能不能提前知會一聲?」
看出她不會計較了,張蘭娟立刻笑意盈盈,點頭應下,「我下次一定注意!等你大哥去南方出差時,我讓他買盒巧克力還給你。」
這只是在畫大餅而已,蘇鳶壓根沒聽進心裡。
就在她準備回臥室休息的時候,張蘭娟忽然拉住她的手,軟聲商量:「你哥他們都很忙,指不定幾點回家呢。小雪是第一天搬來住,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接她吧。如果連你都不去,我怕她會胡思亂想。」
蘇鳶一怔,下意識問:「她會胡思亂想什麼?」
「她會……她……」
張蘭娟吞吞吐吐半天,才慢悠悠地回答:「她在農村長大,以前吃了不少苦,其實那孩子挺敏感自卑的,更需要家人的關懷。我可憐的女兒~咱們……咱們都欠她的。」
說著,人已經眼圈通紅,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看到這一幕,蘇鳶的內心深處划過一縷酸澀,這是她第一次見母親為兒女們落淚,卻不是因為她。
思忖片刻,她覺得有些話必須要說清楚才行。
於是,做了個深呼吸,正色說道:「媽,您最後一句話說錯了,我不欠她的,我也是受害者。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有姑姑知道真相。姑姑到底什麼時候回京?」
張蘭娟聽了先是一愣,隨即面露無措。以前的蘇鳶雖清冷卻不強勢,可現在卻有點變了,讓她覺得陌生。
平時家裡的大事小情,都是她男人說了算,包括子女的教育問題,也是她男人一手抓。
前幾天她男人去了東北並不在家,眼下遇到棘手的問題,就有點抓瞎。
思來想去,張蘭娟回答道:「你爸去找你姑了,估計他倆很快就能回來。到時候,一定能真相大白!剛剛那話,是媽說得不對,你別多想。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是我親閨女,這一點是永遠不會變的。」
她越說越急,目光更是情真意切。蘇鳶看了不免動容,可又清醒地知道:這個家,以後不會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也許是心虛使然,到最後,張蘭娟沒強求蘇鳶陪她去接人。
坐公交車從部隊大院到火車站,來回要兩個小時。
在這兩個小時裡,蘇鳶寫了一封很長的信,打算明天送去郵局。
之後,便坐在床邊望向窗外,愣怔出神……
最近這半個月,她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來,她不是害母親大出血的早產兒,而是與這家毫無血緣關係,鳩占鵲巢的養女。
思及此,她除了傷心難過,多少還有些慶幸。慶幸當年,不是自己害得母親難產大出血差點死掉。
畢竟多年以來,凡是親朋好友,每次看見她都會反覆念叨此事,並告誡她,要懂事要孝順,要對得起母親的捨命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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