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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不為所動:「立刻離開!否則我們就要動手了!」
人群還是徘徊不去。他們已經沒有力氣去到下一個領地了。
那馬上的騎士一邊驅趕一邊說:「你們往南走,那邊有個叫翡翠領的領地,十分富庶,每天都有商隊運著滿載的貨物來往,糧食多的吃不完。」
有的流放者相信了,渾身又鼓起勁兒來,有的雖然覺得是謊話,可這個領地眼看著是進不去的,也只好跟著隊伍前進。
那幾個騎士帶著士兵遠遠的跟在流放者們後面,直到確定他們已經更換了目的地,不會再試圖闖入自己的領地,這才放心的返程。
————
剛才那個扶起老婦人的獸人叫做泰倫斯,他才不相信騎士的鬼話,相信真的會有願意接納他們的領地。
但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同行的流放者很多都有異族血脈,這也是他們被當做異教徒流放的原因。
但大部分人的混血特徵很容易被隱藏起來,只要穿上特製的褲子、戴上手套、包著頭巾或者踩上有跟的靴子,就能暫時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只有他,頂著這樣一個醜陋的、根本無法掩飾的腦袋,是異類中的異類。
但很可惜的是,他做不成人,也不是真正的野獸,沒法一頭扎進山林,遠離人群,從此過他自由自在的日子。只能一直忍受著周圍人輕蔑敵視的目光,直到生命的終結。
「我如果是野獸就好了,」泰倫斯盯著草地里的兔子洞看,「我會四腳朝地,跑得比風還快,捉來一隻兔子,用牙齒把它的皮撕下來,大口吃滿是脂肪的腿肉。」
洞裡並沒有跑出兔子,反倒是洞口從一個變成了兩個,那是泰倫斯把自己餓的頭暈眼花了。
他的肚子剛剛還叫得震天響,現在已經偃旗息鼓了,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樣把最後的力氣用光了。
泰倫斯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他想給自己選一處墓地,那邊的樹下就很好,陰涼遮陽,他會聽著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死去,在死前祈禱下輩子不要做一個混血獸人。
一隻乾枯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把什麼東西快速的塞進他懷裡。
泰倫斯下意識的攥住,低頭看到半個干硬的麥餅。
「異教徒,我們兩清了。我不受你的恩惠。」老婦人冷冷的說。
泰倫斯拿著那個麥餅,完全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將麥餅塞進嘴裡,早已準備多時的唾液迅速浸潤了麵粉,化出珍貴的甜味。
他好像暫時不會死了。
————
「你跟著我幹什麼!邪惡的異教徒!」
「我想我可以扶著你。」
「走開!離我遠點!」
長長的隊伍里,出現了這樣兩個人。走在前面的是個頭髮亂蓬蓬的老婦人,枯瘦的臉上滿是褶皺,兩隻眼睛深陷下去,沒有什麼神采。
一個頂著野獸腦袋的高大男人不遠不近的跟在她的後面,兩個人偶爾交流一兩句,對話里咒罵的含量很高。
晚上,當老婦人偷偷拿出麥餅來吃時——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把食物藏在哪裡,也許是那件寬鬆的袍子裡的某個口袋,不出所料的吸引了幾個餓紅了眼的流放者。
高大的獸人立刻站起來,蹲到老婦人的身邊,他高大的身軀投下來的影子能把老婦人整個罩在裡面。
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又悄悄退回陰影里去了。
「你又靠過來幹什麼!」
「我也看中了這塊地方。」
「明明是我先來的,欺人太甚的異教徒,我絕不讓給你。」
「哦。」
————
泰倫斯就這樣一路跟著老婦人,眼看著她又救了一個快餓死的啞巴小孩,那孩子吃了她的餅,就一直跟著老婦人。
老婦人在身上藏了很多麥餅,可到最後也吃完了。就在這個時候,人們紛紛傳著消息,說那個富庶的翡翠領近在眼前了。
當人們滿懷期望的邁開步子走向前方時,看到的是比上一個領地數量更多的騎士和步兵。
絕望的人群中傳來了一聲如同野獸般的下意識的哀號,光是聽這聲音,就能感受到其中浸潤著多麼沉重的苦痛,這聲哀號隨即引發了更多的抽泣聲。很多人眼睛裡都流出淚來,這種眼淚是冰冷的,吝嗇的,被沉重的推不開的痛苦壓著心頭一滴一滴的擠出來。只有真正傷心的人才流這種眼淚。
他們已經受了這麼多的苦,遭受了如此不公正的待遇,失去了土地和財產,背井離鄉,好不容易以為看見了希望,卻又面對著無窮無盡的驅趕。
那些馬上的騎士舉起了一個奇怪的筒形東西,準備向他們喊話了。
泰倫斯聽見他們說:「我們領主要招人做重體力活,只管飯沒有工錢,願意做的人就到我的左邊站好。」
人群明顯的怔住了幾秒,然後爭先恐後、連滾帶爬的去到了這位騎士手臂指向的左前方。
只要給他們一口飯吃,一張稻草鋪就的床榻,他們什麼都願意做。
但還有一些人站在原地沒動。
連泰倫斯都奇怪的看著這些人,因為就連上了年紀的老婦人都故意忽視了騎士口中的「重體力活」,自覺的走到左邊去了。人們想的都是一樣的,先活下去再說。
為什麼會有人猶豫了呢?
那些騎士很警惕的看著零星的幾個沒動的人:「你們走吧,不要進入翡翠領,我們會給你一塊麵包,走得遠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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