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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珀感受著仲夏夜的涼風吹拂在臉上,夜間的清涼中藏有一種柔和的溫暖,花園裡灌木叢底的陰影,合著斑駁的月光和婆娑的微風,像是微風吹動了一泓碧綠的湖水,這樣的恬靜頓時消減了不少應酬一天的疲憊。安珀深吸了一口氣,在花草的清新氣息中聞到了一股若隱若現的……燒烤味。
……是誰?
安珀也懶得叫僕人來,自己在房間裡摸了一個望遠鏡,一寸寸在花園裡探索起來。天已經黑下來了,卻有一輪圓月在天空中閃耀,像一塊透明發光的面紗籠罩在大地上,不至於完全黑暗。
更別提還有零星的火光為安珀定位,使她成功發現了這位偷偷闖進花園的不速之客。
那人背對著安珀的方向,看不清面容,不過安珀拿著望遠鏡的手微微上移,一眼就看見了兩個鬼鬼祟祟的、時刻警惕四周的狼耳朵。
又是這個小子!
安珀冷哼一聲,她還記得這個叫維爾卡斯的有狼族血統的侍衛。真是膽大包天!上次縱容他與其他侍衛鬥毆,沒追究他的責任,這次就敢在花園裡擅自燒烤!
她隨手拽了件披風,就去花園裡捉賊。
安珀連燈籠都沒提,就是想狠狠嚇唬他一下,不過可能是她的腳步聲不夠輕,還沒靠近小賊身邊五步的距離,就被對方敏銳地發覺了。
「誰?哦,是、是你啊。」看清安珀的臉以後,這聲音很快就從警戒變成了心虛。
「侍女小姐,你是負責看管花園的嗎?不然我怎麼每次……」維爾卡斯苦惱地撓了撓頭,「……都能遇到你。」
「是嗎?」安珀慢悠悠地踱步過去,「每次都被發現了,沒有被你逃過去的嗎?我看你來這裡,倒是很輕車熟路。」
狼耳青年揣摩著她臉上的表情,見其中沒有怒色,頓時放下心來,眉眼間帶著一絲試探和小心翼翼道:「真的,所以這次也放過我吧。」
安珀不說話,低頭看他在地上生的柴火。
這人幸好還有點防火意識,柴堆周圍壘了一圈石頭,底下還挖了個坑,若有若無的香味就是從這下面的坑裡傳來的。
維爾卡斯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會意地從熄滅的火堆里扒拉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捧在手裡獻寶似地給安珀看。
「烤紅薯給你吃,你別把在花園看見我的事說出去吧?」
安珀冷血無情,絲毫不為散發著甜軟香味的烤紅薯所迷惑。
「我不吃。」
「那你要什麼……」狼耳青年有點急了,又在下一刻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他就這蹲著取烤紅薯的姿勢往安珀這邊挪了兩步,頭歪過來,把耳朵送到安珀手底下。「吶,你摸吧。」
嘖,怎麼能拿這個考驗領主呢?
但領主大人就是這樣一個經得住考驗的、心性極為堅韌的人。
她意志堅定地把手抽回來,審問道:「你的紅薯哪來的?」
維爾卡斯老實道:「給廚房的幫廚挑水換的。」
他肉眼可見是個十分誠實的人,還從帶著餘溫的灰燼里又扒拉出許多黑蛋蛋,主動交代。「不止有紅薯,還有土豆。」
「柴火哪來的?」
「花園裡有枯死的灌木。」
這都能解釋他為什麼在花園裡烤土豆了。佛蒙達的城堡安珀不常來,疏於打理,花園也少人照料,有枯死的花草樹木倒也正常。
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剛過晚飯為什麼要在這裡烤土豆吃?難道領主沒叫人給侍衛供應餐食嗎?」
維爾卡斯語氣裡帶著一絲委屈:「這裡和別處不一樣,不僅分餐制,食物還是定量的,我根本吃不飽……」
安珀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別以為這時候的貴族宴會有多講究,其實在有些地區,還有許多貴族不用任何餐具,而是用手指頭吃飯,只是規定了平民可以五個指頭全都用上,貴族卻不能讓無名指和小指碰到食物。所以宴會也不是分餐制的,桌上擺有許多菜餚,除了供人食用的那些以外,還有不少花哨的看菜,像是連毛也不拔就端上桌的蒸孔雀。
在一場宴會中,是不必格外為侍衛和僕人準備食物的,他們吃貴族的剩菜,食用順序按照地位高低排序,一般貴族享用完以後,輪到的是近臣和侍衛,然後是寵物和僕人,到最後反正不會有食物剩下來。至於那些地位最低的僕人,連殘羹冷飯都吃不上也不稀奇。
翡翠郡這裡,一向是提倡衛生和節儉的,所以沒有看菜,餐食也是分配好的,保證能讓一個成年人吃飽,不會剩下的太多,也不會把剩菜分給僕人和侍衛吃,他們都有自己的餐食。
唯一的問題就是,維爾卡斯作為一個獸人,他飯量比常人大的多,又沒有人特別關照他,所以才可憐兮兮的在這裡烤土豆吃。
這種事只要阿斯尼亞斯王國的使者派人向廚房打聲招呼就行了,維爾卡斯卻一直忍受到了聯盟會議進入尾聲,難道是因為他的異族身份,叫他們國家的使者不願意為他出頭?
不過既然這麼在意異族身份,又怎麼會允許宮廷侍衛里出現一個顯眼的狼耳朵呢?
維爾卡斯示意安珀蹲下來,邊吃邊說,因為他的土豆再放就要涼了。
「我不是什麼宮廷侍衛,是阿斯尼亞斯的大臣在路上雇來的。」他把還帶著餘溫的紅薯掰開,露出裡面金燦燦的內瓤,遞給安珀一半,剩下的自己三兩口就吃下了肚,又去摸灰堆里的土豆。「他們的車隊在路上遇襲,死了好幾個侍衛,人湊不齊了,又不想丟面子,就在半路雇來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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