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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於太傅的身份和威嚴,大家不敢隨意置喙,只是拿同情的目光看著長公主。
宜鸞心裡樂開了花,太傅始亂終棄的帽子已經做好了,將來要是送她去和親,就可以直接給他扣上。
當然,裝好人的機會也不能錯過,宜鸞忙辯解:“我與太傅是碰巧遇上,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排雲的助力讓一切越描越黑,“碰巧遇上,碰巧沙子迷了眼。”
“噯。”宜鸞挪動腳步,臉上掛著尷尬的笑,“不說了,我該陪母后看戲去了。”臨走還不忘向太傅款款福身,“老師,學生去了。”
整個誤會的形成,太傅連一句話都沒說上,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他並不在意莫須有的罪名,但也不妨礙那些人拿譴責的目光打量他。
傅母和內監們很快垂下眼,快步走開了。
太傅的心境也沒有受到影響,獨自又在天淵池邊站了很久,直到少帝從芳林園出來,他才漫不經心地返回永樂殿。
那廂連腳步都顯得過於虛弱的宜鸞,終於被排雲攙扶到了沒人的地方,排雲興高采烈,“果然配合得天衣無縫,臣正好趕到,殿下正好潸然淚下。那滴眼淚,臣看得清清楚楚,裡面裝滿了委屈……”邊說邊翹大拇指,“精妙!精妙!”
於宜鸞來說,又何嘗不是峰迴路轉呢。殘留的淚水早就風乾了,夜風吹得麵皮緊繃,她由衷感慨著:“難怪有些女孩子愛哭,原來眼淚很有用處。”
排雲連連點頭,“不必等到明日,傅母們就會把消息傳揚出去。”
宜鸞得意地右拳擊左掌,“信則有,不信則無中生有。太傅這回就算插上翅膀,也飛不出我的五指山了。”
心滿意足回到戲園,發現清河郡主不在了,只有相王妃還僵坐在那裡,回頭看了看她,眼神意味深長。
宜鸞不在乎相王妃想不想生吞活剝她,兀自坐下,匯入了看戲的人群里。
戲台上,小生和花旦唱得纏綿繾綣,戲台下的鄢太后一手支著下頜,指尖快速掠過眼下淚珠,繼續裝得沒事人一樣。
第20章
人人都以為帝王家風光無限,規矩重比萬鈞。尤其這樣的大場面,必定是半點差池也不會有,人人謹小慎微,人人走在早就劃定的軌跡上。但實際,總會有些意想不到的突發情況,比如宜凰忽然揪住了一個女官的耳朵,眾目睽睽下,扇了那女官一巴掌。
“啪”地一聲,戲台的鼓點都掩蓋不住聲響,成功地驚動了鄢太后。
出什麼事了?大家很意外,戲文哪有家長里短好看,一時紛紛轉頭,紛紛站了起來。
宜凰見這麼多人看向自己,心裡的怒氣雖然儘量壓制,還是從眼角眉梢泄露出來,咬著牙對捂臉的女官道:“你等著,我回去再收拾你。”
台上唱戲的人也惶然停下了,呆呆站定,望著台下。
鄢太后是鎮得住場子的,抓起一把錢,朝台上揚了過去,“怎麼停下了?繼續唱。”
反正李家的姑娘們不時出一點么蛾子,都是家常便飯,除了那個老實的大公主,剩下沒有省油的燈。尤其二公主宜凰,那是個半點也不肯吃虧的主,今春出降,公婆在第二日擺譜,遣人過去催促快快起身,別誤了敬茶。結果她乾脆連面都沒露,一覺睡到大中午,還因嫌棄駙馬打呼嚕,五更把人趕了出去,弄得駙馬的母親進宮來告狀,細數了新婦的不事夫君,不敬公婆。
胡德妃雖還在,但先帝駕崩後就一心禮佛,不管外面的事了,因此二公主的婚姻問題也由太后處置。太后連政務都不想過問,更別提那些家長里短了,不耐煩地扔了句“你家缺人伺候嗎”,就把二公主的婆婆堵回來了。
太后的不追責,某種程度上,是對孩子們最大的縱容。遙想先帝在時,對她還不錯,先帝死了,他的孩子們就隨便生長吧。
戲台上又咿咿呀呀唱起來,眾人以為這件事就此揭過了,但二公主不這麼想。她走到太后面前,直撅撅道:“母后,兒臣要和離。”
一石激起千層浪,命婦們眼風來去,充滿好奇。
太后還是懶懶地,打著拍子,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太后的宗旨,基本就是兩個字,“不管”。駙馬的母親進來告狀,她不管,二公主想和離,她當然也不會管。
宜凰說完這話,沒有得到太后的回應,衝動的怒氣被潑了涼水,已經消減了一半,但礙於面子又不能退縮,復又叫了聲母後,“我要和離。”
若是沒人打圓場,宜凰不好下台,宜鸞忙和宜鳳一起上前勸慰,“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吧,別擾了太后的好興致。”
宜凰不情不願地被勸走了,太后神情淡漠,視線重又落在戲台上,從側面看過去,一雙眼泠泠泛著水光。
宜鸞和宜鳳好不容易把宜凰拖到了背人處,宜鳳道:“你今日發什麼瘋,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什麼要和離!”
宜鸞是小妹妹,不便參與長姐的責難,只是緊盯著二姐問:“阿姊,你先前打了身邊的女官,她做了什麼,惹得你生氣?”
說起這個,宜凰氣不打一處來,伸手一攤,掌心臥著一塊小小的魚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