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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鸞說當然,“我不是招繡花娘,要那種掄得起大刀,願意見血的鐵娘子,和軍營中的男人一樣。”
那兩名女郎一聽,扯下頭巾摜在地上,“我們是軍戶人家,男人都戰死沙場了。如今每月領取的恤銀雖夠溫飽,心中卻實在憋屈,連國母都去和親了,我們還有什麼可怕的?渤海蠻子欺人太甚,我們要殺盡仇讎,搶回太后,請長公主殿下成全。”
一番慷慨陳詞,說得人熱血沸騰。宜鸞道好,“我與你們同生共死,既要上戰場,就殺他個片甲不留。”
如此到處招募,竟然招了四五百人,清一色都是紅妝。
宜鳳來找她時都驚呆了,指點著校場上操練的娘子軍問:“一下子養了這麼多人?”
宜鸞不以為意,“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聞譽和太傅都贊同我。”
宜鳳還是想不明白,“不好好當你的長公主,做什麼要這樣?”
宜鸞正想回答,見來了個公主府的傅母。那老婆子滿臉橫肉絲,也不說話,就這麼掖著手,在一旁站著,等宜鳳自己來詢問。
宜鸞眼裡留意,嘴上仍舊和宜鳳攀談。想是因為宜鳳沒有立即理會那傅母,那老婆子清嗓子,清得山響,連校場上的人都聽見了。
宜鸞心裡來氣,宜鳳如今在家就是這樣的地位,一個傅母都敢給她臉色看。但她不能隨意插手公主府的事,只是偏頭問那傅母,“怎麼?你嗓子裡長疔了?”
傅母臉色不善,皮笑肉不笑道:“並非我嗓子裡長疔,是駙馬請大公主回去,有要事相商。我已然把話帶到了,殿下回不回去,自行看著辦吧。”
結果話剛說完,就招來宜鸞狠狠的一巴掌,“駙馬算個什麼東西,長公主是君,他是臣。一個臣子,竟發話讓長公主回去,他是斷了手腳,走不得路了,為什麼不來這裡回話請安?”
第33章
傅母被打得一趔趄,半跪在地上,一手捂住臉,回頭道:“殿下怎麼打人呢。”
宜鸞哼笑一聲,“不光打你,我還要殺你呢,讓你知道什麼是尊卑。”說著就發令,讓人把這婆子綁了起來。
傅母被扭了雙臂,叫得殺豬一樣,宜鳳見狀又來打圓場,“算了算了,她上了年紀糊塗,就饒了她這回吧。”
宜鸞說不成,“阿姊府上越來越沒規矩,一個僕婦,竟然敢對主人頤指氣使,那還得了!她究竟是誰的人,現跟在誰身邊侍候?”
宜鳳解救不得,只好如實相告,“她是我出降的時候帶出去的,上回施微診出懷了身孕,我就把她派到施微房裡侍候了。”
宜鸞聽得瞪大了眼,“阿姊,你還未曾生孩子,那個女官趕在你前面,要給駙馬生長子了?”
宜鳳面色赧然,訕訕撫了撫肚子,“我也有了。”
好極了,這回是長公主和女官打擂台,看到底是誰先生了。
宜鸞恨鐵不成鋼,惱火道:“回去把施微送出城,送得遠遠的,別讓她回來了。”
可宜鳳竟還在擔心駙馬的情緒,“把人送走,恐怕又要鬧得家無寧日了。”
“怕什麼?”宜鸞道,“阿姊,聞譽親政了,你是皇姐,是欽封的淮南長公主,只有他們忌憚你,沒有你忌憚他們的道理。你就是平時性子太軟,連個保姆都敢欺負你。”說著狠狠踹了倒地咕蛹的傅母一腳,“我見不得你受氣,我手上有兵權了,我要替你清理門戶,好好整治整治那個周弼。”
不想宜鳳還是個求太平的,見宜鸞要走,忙一把拽住了她,央告道:“阿妹,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有了身孕,駙馬是孩子的爹,你整治了他,往後日子還怎麼過?”
宜鸞氣道:“不要他了,你和我過。還有二姊,我們三個人,還愁帶不大孩子?”
宜鳳左右為難,“光是帶大,有什麼難,難的是沒了家,要受人恥笑。”
宜鸞已經對這位長姐的保守無話可說了,“國君的親外甥,誰敢恥笑?”
豈知宜鳳仍是搖頭,她不像宜凰性情剛硬,也不像宜鸞雄心勃勃要建功立業,她只想過自己簡單的日子,和丈夫孩子永不分離,所以任何會造成夫離子散的可能都要杜絕,就算受點委屈也在所不惜。
宜鸞執拗,還是要找駙馬算帳,宜鳳拽著她不放手,她幾次掙都掙不脫,最後氣得甩手,“你的事,我往後不管了。”
宜鳳期期艾艾,“宜鸞,你不要生氣……”
本以為放了狠話,她會改主意,結果她猶豫半晌竟提出個要求,看了看地上的傅母道:“把她放了吧。”
宜鸞氣得咬牙,又無可奈何,忿然對宜鳳道:“將來你可不要後悔。”
“不後悔、不後悔……”宜鳳道。幫著解了傅母身上的繩子,跟那傅母回家去了。
邊上旁觀的一名小旗感慨,“帝王家也有這種家務事。”
宜鸞嘆了口氣,“有人的地方就有家務事,除非沒家,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說的就是太傅,無家無口的單身男人,帶著幾個童子過日子。現在除了和聞譽談論軍國大事,就是指派少師少傅教授學生,連華光殿都鮮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