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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招來清河郡主連天的白眼,“得了便宜還賣乖。怎麼會住到永和里去?當然是硬湊過去的!”
她們拌嘴,凌王世子卻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那十遍《道德經》,好像抄出了他和三公主更深的糾葛。
本來他不情願,想盡辦法推諉,後來他認命了,誰知三公主忽然對他不聞不問起來。那天的熱情像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懷疑一切不會是他的一場夢吧!
說不清心裡是高興還是悲涼,他忍不住過去問她:“你住進永和里,是為了離太傅更近一些嗎?”
宜鸞眨了眨眼,沒有回答。
寧少耘翕動了下嘴唇,發現女孩子真是莫名其妙,前一刻說看上他了,後一刻又和太傅不清不楚。感情這種事,怎麼能鬧著玩呢,他確實有點生氣,但又不敢表達不滿。畢竟三公主和太傅,他哪個也得罪不起,那十遍的《道德經》,就當是隨禮好了。
小道消息在同窗間傳得沸沸揚揚,年輕的孩子們,容易說風就是雨。正聊得熱火朝天,太傅來了,眾人立刻凝神靜坐,誰也不敢多提一句題外話。
向上看,講案後的太傅娓娓授課,講五經、講六藝,偶爾抬眼審視底下的學生,眼神寧靜如海,不起波瀾。
再看三公主,悶著腦袋盯住書頁,仿佛那一排排文字中有秘境,看久了能盯出花來。
清河郡主慢慢舒了口氣,氣惱歸氣惱,還是得冷靜下來。畢竟自己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了,她和太傅之間的關係,應當是成熟男女之間的關係,做什麼要和小孩子爭長短。
她想好了,自己也不是當真來讀書的,要找准一切機會與太傅獨處。只要兩下里有了進展,就不用再來上什麼課,浪費時間了。
整整坐姿,她愈發坐得娉婷,只等一下課,就準備和太傅好好套套近乎。
結果時運不濟,那個討厭的李宜鸞見她行動,又搶先一步擠到太傅面前,靦著臉說:“學生看《尚書》,有句話不懂,想請教老師。老師這就回官署嗎?學生正巧與老師同路,莫如咱倆邊走邊說吧。”
第9章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虛,宜鸞總覺得太傅看她的目光,帶著幾分深意。
不過做老師的,到底不能拒絕學生的討教,太傅輕輕一頷首,算是准許了。
他轉身朝外走,身形翩翩,恍若驚鴻。宜鸞跟上去,經過李懸子面前時,愉快地朝她吐了吐舌頭。那一瞬她看見李懸子表情憤恨,朝她怒目相向,她忍了又忍,差點沒笑出聲來。
“老師,我也有問題請教。”清河郡主不屈地說,“學生剛來華光殿,還未跟上大家的課業,亟需老師指點。”
太傅果然頓住了步子,回身望向她,“既然你們都有問題請教,那就一同上官署吧。”
太傅看上去是不偏不倚的,也很願意替學生答疑解惑,但這三人同行,卻一定不是清河郡主想要的。三公主嘴那麼壞,誰知道又會說出什麼話來,要是一起走,怕是沒到官署,自己就被氣死了。
況且男女相處,中間多出個人,想刻意親近也親近不得,那多糟心!清河郡主想了又想,只好作罷,不情不願地說:“算了,今日三公主先發問,就讓予三公主吧,我明日再向老師討教。”
宜鸞獲勝了,洋洋自得,“那就多謝郡主了。”
可是一回頭,正對上太傅的視線,太傅眼眸深邃如寒淵,淡淡道一句“走吧”。
宜鸞心頭髮緊,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真是情急上頭,不知死活。
這下清河郡主巴結太傅的計劃被她打斷了,她自己也成功折了進去。老實說,她像華光殿大多學子一樣,對太傅有著莫名的恐懼,經常是太傅看她一眼,她就噤若寒蟬。這回要同行,還要邊走邊問,想想就滅頂。
可是沒有辦法,木已成舟,反悔來不及了,只得硬著頭皮上。
做戲要做全,遂拿大家都聽得見的嗓門吩咐侍書女官:“我與太傅還有別的事要商談,你湊在近處不好說話,遠遠跟著就行了。”
然後在大家的目送下跟上了太傅的步伐,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手段,走出神虎門前“哎呀”一聲,蹲下來,“老師,我崴到腳了。”
一手背在身後著力搖擺,示意女官不要上前,自己則可憐巴巴瞅瞅太傅,“我站不起來了。”
太傅蹙了眉,這些奇怪的學生,每天都有突發的奇怪狀況,他已經見怪不怪了。都說太傅冷漠,他也並非一點人情味也沒有,垂下廣袖,朝她伸出了手。
快看啊,了不得了,太傅果然和三公主有首尾。
遠遠只見一個身著玄袍的高大身形彎下了腰,三公主彪悍不再,我見猶憐地蹲在地上,這種場景多像一幅畫,太傅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啦!
宜鸞的眼梢瞥見了爭相探看的腦袋,心裡大笑三聲——這下總歸坐實了吧。
款款抬起手,正準備搭在太傅掌心,太傅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她的腕子一提,直撅撅把人提溜了起來。連裝疼都來不及,宜鸞醞釀的情緒一點都沒用上,尷尬又呆直地站在了太傅面前。
太傅問:“能走路嗎?不能的話讓人來抬你。”
就算扭傷,也不用抬走吧!宜鸞作勢動了下,“雖有一點疼,但我自己能走,老師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