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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夏手一抖,更加用力地攥緊手心,可不管他多用力地握著,傀儡玉始終冰冷如一,那股冷淡淡的,卻直接戳進了他的心裡。
成天壁慢慢抬起手,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xué,面無表qíng地看著前方,“真的缺什麼的話,它缺的東西就在這裡。”
叢夏啞聲道:“先別下結論。你們身體裡沒有傀儡玉,至少沒有實際的,那個,只是一個……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是……”
成天壁拍了拍叢夏的後腦勺,道:“叢夏,你冷靜一些,沒什麼的,我們做了無數次死亡的準備,都一次次挺過來了,沒有什麼能嚇倒我們,我們要找出問題,才能解決問題,所以我要你現在直視這個問題。”
叢夏深吸一口氣,“對,你們說得對,如果傀儡玉真的缺了什麼,而且全世界再沒有遺落的傀儡玉,那麼唯一的線索,就是你們這些自然力進化人。”
莊堯道:“自然力進化人所獲得的能量,就是傀儡玉賦予的,遠古神眾所散播的基因中,一定有那麼至少十個基因鏈,是特殊的,是蘊含著他們最qiáng大的生命源的神之基因,而這些神之基因,流傳百萬年,曾經在無數人、或者動物身體裡存在過,但從來沒有覺醒,直到三年多前,傀儡玉的爆發,你們這十個繼承了神之基因的人,就跟著覺醒了。你們跟所有的變異人都不同,他們的能量從自身基因的異變而來,而你們的能量,本身就一直存在於你們體內,在你們那看不見摸不著的神之基因里,寒武能量對其他變異人的作用是改變他們的基因,可對於你們,是逐步將你們神之基因里的能量,釋放出來。”
成天壁點點頭,“所以,傀儡玉為我們所耗費的能量,就是它缺失的那一塊。”
莊堯眯起眼睛,手指在雪地里胡亂劃拉著,“你們知道嗎,自從傀儡玉越來越往北京集中後,世界各地的寒武能量的含量,同年下降了12%,但是北京的寒武能量,同年上升了8%,這還是我們用27層防護裝置阻隔它的能量所達到的,只要沒有傀儡玉,寒武能量就會逐漸減少,過個十幾二十年,寒武能量就會微乎其微,可能恢復到末世前的水準。只要能把傀儡玉徹底封印,地球就會慢慢恢復原樣。”
叢夏深吸一口氣,“可如何把傀儡玉封印?他們……這十個自然力進化人,按你的說法,簡直就是移動的傀儡玉!”
“這麼說也不準確,至少他們不散播寒武能量,但是他們確實攜帶著傀儡玉的標記。我認為,要想封印傀儡玉,必須先讓傀儡玉完整。”
叢夏有些激動地說:“為什麼?天壁他們不會散播寒武能量,只要現在能把傀儡玉封印起來,就沒有什麼東西散播寒武能量了,那問題就暫時解決了,至少像你之前說的,我們無法摧毀傀儡玉,也阻止不了寒武意識,只能拖,我們把它封印起來,就能拖個十年百年千年,為什麼傀儡玉必須完整?傀儡玉怎麼完整?!”
莊堯道:“傀儡玉為什麼必須完整,這不是很容易猜到嗎。傀儡玉是遠古神眾製造的,它是遠古神眾用來策劃這個局的最關鍵棋子,但它也是一個雙刃劍,按照他們的計劃,等到所有變異人類都死光的時候,傀儡玉就完成了它的任務,必須從生物圈裡消失,否則,有它在,只會有更多的普通人再次變成變異人,要想世界恢復原樣,傀儡玉就不該存在,它早晚都要消失的,出來時什麼樣,消失時還是什麼樣,傀儡玉賦予自然力進化人的能量,也要收回才算完整。”
“照你的說法,遠古神眾要怎麼讓傀儡玉消失?難道他們設定了時間?”
“不,絕對不是時間,而是更準確的……”莊堯抬起頭,目光如炬,“我明白了……一開始,我以為遠古神眾是想利用我們來最終封印傀儡玉,事實確實如此,可是封印的方式卻不是我們想的那樣,不,我們根本沒想出任何封印的方式,但是,遠古神眾很可能已經把封印的方式設定好了。”他猛地站了起來,在原地緊張滴踱步,“沒錯,就是這樣,他們設定好了,否則如何收尾,可是他們有漏dòng,一定有漏dòng……”
叢夏急道:“莊堯,你別忙叨人了,說清楚!”
莊堯一屁股坐了下來,“你們聽懂了嗎,傀儡玉最終是一定要封印的,不只我們這麼想,遠古神眾也這麼想,傀儡玉是一個他們設定好的程序,在什麼條件下觸發,什麼條件下停止運行,都是他們設定好的,而那個觸發的條件,就是寒武意識的動向,一旦寒武意識開始關注人類,傀儡玉就會覺醒,遠古神眾這個跨越百萬年的大局,也就開始運作了,而最終為了普通人類的繁衍,傀儡玉必須從生物圈消失,於是它停止運行的條件,就是……”
“就是什麼?”
莊堯看著倆人,“就是自然力進化人的死。”
叢夏的呼吸都在顫抖。
成天壁點點頭,“合理。第一,只有自然力進化人死了,才能把我們體內的能量,‘還給’傀儡玉,讓它回收釋放的能量,在地球上不再具有有影響力的能量,第二,如果末世後最qiáng的自然力進化人都死了,也就證明其他變異人早就死光了,遠古神眾的目的達成,傀儡玉完成任務,自我封印。普通人類遠低於寒武意識危險評估值,能夠繼續繁衍生息下去。”
莊堯道:“沒錯,這就是遠古神眾完整的布局。”
叢夏咬了咬牙,“扯淡……”
莊堯道:“你知道不是扯淡。”
叢夏猛地站了起來,大喊道:“這比……這他媽比我們都死光了還噁心!所有戰鬥沖在第一線的是他們,受傷流血最多的是他們,對所有普通人和變異人貢獻最大的是他們,現在要gān什麼?要殺了他們嗎,他們……”叢夏用力喘了幾口氣,看著木然看著他的莊堯和成天壁,無力地蹲回了地上,保住了腦袋,啞聲道:“我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成天壁異常鎮定地說:“我也不接受,其他人也不會接受,只要我們十個人里有一個不接受,這個局就無法在現在結束。”
莊堯道:“遠古神眾也不會認為現在可以結束,按照它們的安排,是傀儡玉繼續釋放能量,釋放到所有變異人都爆體了,自然力進化人也撐不住了,或戰死或老死了,這才算結束。可是他們不會算到,我們能集齊傀儡玉,正想辦法拯救自己,他們也不會算到,我們有一枚五色石,這枚關鍵的石頭,教我們如何利用修煉篩選對自己有利的能量,拖延了大部分變異人的死亡時間,並通過叢夏大大提升了我們的戰鬥力,不僅讓很多變異人都活了下來,甚至迎擊超級生命的自然力進化人,都一個沒死。因為五色石的存在,遠古神眾的局從一開始就已經被破壞了,我們註定會改寫結局。”
叢夏咬牙道:“對,我們會改寫結局,我絕對、絕對不會讓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去送死。”
莊堯篤定道:“一切的關鍵,還是在五色石里,張天師一定留下了至關重要的信息。”
275、新世界
對,五色石……
叢夏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覺得腹部有點疼,他解開衣服,扯開包裹五色石的繃帶一看,肚子上的皮被燙掉了一層,正在往外滲血,原來因為五色石持續發熱,他被低溫燙傷了,也許是因為經歷的疼痛太多,他居然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如果不是莊堯提醒,他還沒感覺到。他握住五色石,“它發熱好長時間了。”
“一定是感知到傀儡玉所以起反應了。”莊堯看了看他腹部的傷,“你都不知道疼?”
“剛才太專注了。”叢夏一眨眼睛的功夫,肚子上那淺淺的傷口已經被修復好了,他道:“五色石的反應跟以往都不太一樣,它感受到傀儡玉的能量,應該會有所變化,我要不要現在進去看看?”
“不,先讓我想想……”莊堯蹲在地上沉思了半天,然後道:“這裡不合適,我們下山吧,山下還有帳篷,可以擋擋風雪,萬一你又陷入昏迷,也方便我們照顧你。”
叢夏點點頭,他一手握著傀儡玉,一手握著五色石,兩樣神物的暗中較勁兒,使得qiáng大的能量縈繞在他周圍,讓他自傀儡玉從防護箱裡出現後到現在,一直沒能暢快地喘一口氣。也許就是因為被那能量壓迫得缺氧了,他突然就冒出個未經大腦的想法,將兩塊玉石靠攏起來……
當傀儡玉和五色石馬上就要碰觸到一起時,兩塊玉石同時發出qiáng光,一股巨大的力猛地激發出來,叢夏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再一次被彈飛了出去,砰地一聲重重摔落在雪地里。
成天壁和莊堯反應過勁兒來,叢夏已經陷入十幾米外的雪坑裡,看不著人影了。
成天壁飛快地跑了過去,把叢夏從雪裡拉了出來,“叢夏!叢夏,你沒事吧?”
叢夏雙眼無神地看著夜空,半天才找回魂兒來,表qíng有些扭曲,“好……好疼啊。”
莊堯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傀儡玉,走了過來,“你犯什麼傻啊。”
叢夏苦笑道:“腦子抽筋了。”
莊堯哼道:“我看也是,沒事吧?”
叢夏搖搖頭,“沒事。”他記得第一次被五色石彈開的時候,疼得他想當場痛哭,而且胸肺被震得好幾天才緩過來,可是現在他的身體素質已經優越於從前數倍,雖然疼了點,但並沒有大礙。不過,這也驗證了他一個想法,他道:“你們記得嗎?我們從易東手裡搶過那枚傀儡玉時,我們身上有兩枚,當時它們互相吸引,非常難以攜帶,但是我們用五色石解決了這個問題,只要把五色石擋在兩枚傀儡玉之間,就能阻止它們之間的感應,所以,其實我想過,能不能用五色石將傀儡玉整個包裹起來。”
莊堯點點頭,“這個我們也早就想過了,但是能夠阻隔傀儡玉之間的感應,並不代表能夠阻止寒武能量擴散,這是兩個概念,再來,五色石未必是你能夠改變物理形態的。而且,現在你也知道了,傀儡玉和五色石根本水火不容,別說用五色石包裹傀儡玉,就是讓它們靠近都難。”
叢夏失望道:“是啊,看來這個辦法也不成立了。”
成天壁將他和莊堯都抱了起來,“下山吧。”說完瞬間元素化,一陣風卷過,帶著倆人快速離開了禁區,往山腳下原來的駐紮地飛去。
曾經有上百人駐紮的營地此時一片荒蕪,廢棄的帳篷周圍堆著厚厚的積雪,他們費了一番功夫才刨開雪,鑽進了帳篷里,裡面還有凍得硬邦邦的被子,還好軍用帳篷質量過硬,至今沒壞,擋風雪足矣。
成天壁又從雪地里翻出了一些鍋碗瓢盆,從隨身的背包里拿出液體能量,燃起了火堆,然後燒雪水、熱gān糧。
叢夏坐在火堆旁邊用力搓著手,“這天兒真夠冷的,這麼風餐露宿的生活,還真有點懷念啊,想當年,在來北京之前,咱們幾乎天天過這種日子。”
莊堯道:“是啊,我發育晚就是因為那時候給耽誤了。”
“嘿?你不是說是因為你用腦過度嗎?”
莊堯白了他一眼,“都有。”
叢夏笑了笑,“可惜,這麼憶苦思甜的時候,少了三個人和一隻貓。”
“人家還未必願意和你憶苦思甜呢。”莊堯喝了口燒開了的雪水,結果不小心燙著舌頭了,趕緊大口呼冷空氣。
成天壁把盛著熱水的杯子放到了雪堆里,“你不會降降溫再喝。”說著,遞給了叢夏一塊兒ròugān。
叢夏用力撕咬著硬邦邦的ròugān,“莊堯,從昆明到北京多遠來著?直線距離兩千五百公里左右。”
“如果開車的話,兩天就能到,前提是有車、有油、有公路,那段路咱們走了將近一年……”
莊堯道:“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叢夏笑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從末世開始的時候,我們就一直在走,從雲南走到北京,從北京走到青海,從青海再到南海,這四年來我們沒消停過,沒睡過幾晚安生覺,有時候會懷疑,這一切值不值得。”
莊堯嚼ròugān嚼得腮幫子疼,“別感xing了,不是時候。”
叢夏輕嘆一聲,“對,不是時候。”
成天壁道:“值得,現在擁有的一切,就證明我們一路走來值得。”
莊堯頓了頓,莞爾一笑。
叢夏看著成天壁,在心裡對自己說,沒錯,因為這個人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所以一切都值得。
吃飽喝足後,三人回到了帳篷里。叢夏一手傀儡玉,一手五色石,他看了看成天壁和莊堯,神色有一絲緊張。
莊堯道:“進去吧。”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腦袋,“我會一直在這裡守著你,去吧。”
叢夏堅定地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將能量探入五色石內,瞬間進入了五色石的虛空中。
叢夏心qíng很是忐忑,不知道五色石內會發生什麼變化,他剛進入虛空,立刻就發現了變化,他感覺到了一種……qíng緒,沒錯,就是qíng緒,在這之前,五色石內的虛空之於他就像一個冷冰冰的“圖書館”,他從這裡獲得知識和啟迪,“圖書館”是不該有qíng緒的,但是他分明感受到了一種糅合了悲傷、壓抑、沉重、絕望的qíng緒,那qíng緒低沉得讓叢夏感到相當不舒服。
突然,一個蒼老悠遠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那聲音跨越了千年的時光,傳達到叢夏耳畔時,仿佛每一絲震動都蘊含著無法言說的哀愁,“吾之後人,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