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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夏嘆了口氣。
孫先生道:“小叢,江贏把傀儡玉放哪裡了?”
“就掛在他脖子上。”
“一會兒我們如果能控制住他,單鳴去對付猞猁,你去搶傀儡玉。”
“然後我們怎麼出去?”
“在這種歷史久遠的地下城裡造機關,技術難度很大,所以機關一定複雜不到哪兒去,我和孫先生剛才都偷瞄了一下機關控制杆,只要給我們幾分鐘時間,一定能開出一條通道來。”
叢夏咽了口口水,把一大塊沒有鹽味兒的老鼠ròu塞進了嘴裡,“好,拼了。”
四人在密室里靜靜等待著,單鳴沒心沒肺地倒頭大睡,叢夏則利用這個時間把四個人的能量防具都修復了,這是他們最後保命的傢伙了。
莊堯和孫先生低聲jiāo流著一堆讓人聽不懂的術語,顯然是在討論如何喚醒江贏體內的另外兩個意識。按照他們的說法,異種之後的生物體的自我意識從來不會真正消失,只是如果自我意識太軟,會被永久地壓制,但是只要通過某種深層的催眠刺激,就能找到那股意識,腦域控制能力足夠qiáng大,就可以將其喚醒。比起腦電波qiáng度,莊堯和孫先生加起來恐怕都不是江贏的對手,江贏的腦域進化程度,可能在四階的頂峰,甚至很有可能已經突破了五階。原本深層次催眠就是最考驗腦電波qiáng度的一種能力,正常qíng況下,他們只可能被江贏反催眠,然而江贏有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那兩個被他異種的腦域進化人的意識根本不在他的意識最深處,而是被他們放進了那四隻移植過來的手臂里,莊堯猜測江贏在那四隻手臂里製造了某種“偽腦”,欺騙那兩股意識,他們只需要在手臂里喚醒那兩股意識就足夠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在這個沉悶地、漆黑地密室里,他們不知道呆了多久,突然,密室的門轉動了,他們再一次看到了光和那個實驗室。
江贏依然坐在那個椅子上,用工具拖著他碩大的腦袋,“我已經給了你們半天時間思考了,怎麼樣?想通了嗎?”
叢夏掏出古玉,吸引江贏的注意力,“我們想討論一下合作的具體細節。”
“好,你說。”江贏的眼睛貪婪地盯著古玉。
單鳴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在不遠處打盹地大猞猁。
“為了表示誠意,你要把傀儡玉給我們。”
“傀儡玉?你們要傀儡玉,不就是想阻止末世嗎,我們昨天談了那麼久,你們還沒清醒嗎,這場災難是阻止不了的,你們還要那麼多傀儡玉做什麼。”
“至少我們得離開青海吧,青海結界需要傀儡玉來破除。”
“青海結界是傀儡玉在寒武能量濃度高的特殊環境下產生的一種波長,五枚傀儡玉的波長遙相呼應的qíng況下,就恰巧組成了一個龐大的能量場,這種能量場可以影響人對方位的感知和判斷,只要用軟金屬暫時隔絕傀儡玉的能量就可以了。你們現在已經得到了四枚傀儡玉,其實青海結界早就應該失效了,不信等出去之後,你們可以去找人試試。”
“你對傀儡玉這麼執著?”
“這是好東西,我這地底的供電都是靠的傀儡玉,你們非要這一塊做什麼,難道你們還不死心?”
“如果我們非要要呢?”叢夏上前一步。
江贏眯起眼睛,“好,拿十個自然力進化人的遠古基因來jiāo換吧。”
“去你的吧!”叢夏大喊一聲,同時掄起手裡的古玉砸向江贏的腦袋。
江贏早在叢夏動作之前,已經看出他的不軌,他冷冷一笑,叢夏的古玉還沒扔出去,就感到大腦一陣鑽心地痛,那種痛簡直像有什麼東西在撕扯靈魂,大腦就好像下一秒會炸開一樣,他控制不住地抱著腦袋慘叫起來。雖然這是他自己提議的苦ròu計,可他也沒想到會這麼慘烈,他看單鳴被攻擊的時候沒吱聲,還以為能忍呢,沒成想,這是他經歷的所有創傷里,最痛、最邪乎的一種。
同時,莊堯和孫先生齊齊發動腦電波,進入江贏體內,而單鳴則已經迅速抬起槍,朝剛睜開眼睛的猞猁猛地放了一槍。
局勢徹底失控了。
猞猁一躲,那一槍飛掉了它的耳朵,它怒極攻心,身體化作一道金色的影子,朝單鳴撲來!
莊堯和孫先生滿頭是汗,根本抗爭不過江贏,江贏看上去也不好受,但依然堅持著,叢夏疼得滿地打滾,就在他以為自己不疼死也要變成智障的時候,掉落在地的古玉突然發出暗淡的綠光,接著,那綠光猛地脹大,如衝擊波一樣向江贏彈去,砰地一聲巨響,直接把江贏從原位拋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牆上!
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徹底扭轉了局勢,江贏倒在地上,腦袋流血不止,看上去有些半昏迷了,半天都沒爬起來,莊堯和孫先生逮到機會,一舉入侵了江贏的大腦,順著他的神經系統去尋找那兩股意識。
叢夏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古玉朝江贏跑去,一手拽出了他脖子上的古玉,一手甩出一個冰凍玉符,扔到了江贏身上,並狠狠地踹了他好幾腳。
江贏根本無法從地上爬起來,也無暇去管叢夏,他還在拼命地對抗莊堯和孫先生的入侵,他知道他的戰場在這裡,一旦他輸了,那就全完了。
“啊——”幾人背後突然穿來一聲悶叫。
叢夏回頭一看,一陣頭皮發麻,單鳴已經被猞猁按在地上,那大猞猁咬住了他的肩膀,正在拼命撕扯,由於能量防具的作用,它一開始還能扯下來,可叢夏還沒跑到單鳴身邊,大猞猁已經一嘴扯碎了單鳴的肩骨,那隻修長的手臂就那麼硬生生脫離了他的身體。同時,單鳴的另一隻手緊握著匕首,狠狠朝猞猁的臉刺去,一刀、一刀,鮮血噴濺,叢夏甚至無法分清那究竟是誰的血!
叢夏把懷裡還剩下的兩枚燃燒符和一枚爆炸符全都朝猞猁扔了過去,他害怕誤傷單鳴,只能扔到猞猁身上,但那猞猁體型龐大,這些傷它甚至不為所動,只是繼續兇狠地朝單鳴地脖子咬去。
單鳴抬起僅剩下的一隻手,擋住了自己的脖子,劇痛讓他狂叫起來,他用腿拼命提著猞猁的肚子,那裡被叢夏的燃燒符炸出了一個dòng,血混著腸子一堆堆地往下流。
叢夏眼淚都下來了,他見慣了慘烈的場面,卻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得無以復加,他顫抖地從角落裡撿起一把槍,卻發現裡面根本沒有子彈。他瘋狂地往單鳴體內注入能量,但他修復的速度根本比不上猞猁的攻擊。
這時,孫先生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小叢,帶莊堯走!快!”
叢夏一抹眼淚,轉頭看去,莊堯已經昏了過去,吐出來的血染紅了前襟。
孫先生吼道:“他大腦嚴重受損,快帶他出去,我竊取了江贏的記憶,我來打開通道,你快帶他走!”
“那你,你們!”
“單鳴已經不行了,我留下來擋著江贏,快走啊!”孫先生一邊吐血,一邊跑到控制台處,瘋狂地拉動cao縱杆。
叢夏跌跌撞撞地抱起莊堯單薄地身體,回頭看向單鳴,單鳴的脖子已經被猞猁咬中,大動脈咕咕地往外冒著血,殷紅地鮮血噴得滿地都是,他發不出聲音,只能用眼神示意叢夏快走,那明亮的雙眸正在漸漸地失去神采。
叢夏眼淚奔涌而出,他大吼一聲,衝出了開啟的石門。
226、青海迷域
衝出石門後,他沒頭蒼蠅一樣往來時的走廊跑去,剛跑出去沒幾步,大腦里突然莫名湧現出一幅地宮的地圖,這地宮的結構並沒有他想像得複雜,他在自己的大腦里“看到”了出去的路線。
正疑惑時,孫先生虛弱地聲音突然在他大腦里響起,“小叢,你別說話,你說話會額外增加我的負擔,你聽我說。地圖你看到了,我把所有通道都打開了,你順著這條路線跑,就能回到我們進來時的地方。你安全之後可以給莊堯治療顱內出血,但千萬不要動他的大腦,把他帶回北京,江贏破壞了他的大腦神經,你要在腦域進化人的幫助下才有可能修復他的大腦。你們離開地宮後,馬上走出山dòng,不要走來時的路,太慢了,走江贏他們當初下來的路,我把路線也傳進了你大腦里。這座地下城埋了自陷的機關,等你們都出去後,我就要開啟了,否則外面的變異動物太多,你們肯定扛不住。不用管我,一定不要回來找我,我已經出不去了,把傀儡玉帶回北京,要相信人類的智慧,所有的犧牲不會白費,我們一定能挺過去……”
孫先生的聲音消失了。叢夏眼前一片模糊,他沒有手去擦眼淚,他緊緊抱著莊堯,仿佛這樣就能留住懷裡單薄的身體正在流失的溫度,莊堯的血滴答滴答地灑在沿途,他一邊不停地往莊堯身體裡注入能量,一邊憑著大腦里孫先生傳送給他的地圖往來路飛快跑去。
地宮太大了,他在黑暗中跑了十多分鐘,才走完了一半的路程,他感覺身後有什麼輕微的動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那種好像被什麼東西追逐的感覺讓他毛骨悚然。。
突然,他看到轉角處有微弱的亮光,他顧不上那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光,本能地朝著亮光跑去,剛一轉過轉角,就看到漆黑的走廊盡頭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火焰周圍還隱隱有風在獵獵chuī拂,在這密封的通道里有風意味著什麼,叢夏再清楚不過,他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嘶聲喊道:“天壁!”
一風一火飛速席捲而來。
“叢夏!”成天壁眨眼間出現在他面前,一把扶住了他搖搖yù墜的身體,看著他並無大礙,成天壁眼眶一熱,狠狠抱住了他,力道之大,就像要把他嵌進自己身體裡。
沈長澤跑到他身後,看了半天,急道:“我爸爸呢?”
叢夏小心地把莊堯遞給成天壁,抬起沉重地頭,紅著眼睛看著沈長澤,說不出話來。
沈長澤的五官有些扭曲,一把把叢夏從地上拎了起來,聲音如地獄寒冰,“我爸爸呢!”
叢夏哽咽道:“單哥……”想著單鳴咕咕往外冒著血泡的大動脈,他實在無法告訴沈長澤,單鳴已經不可能活著了。
沈長澤猛地把他按到了牆上,厲聲吼道:“他人呢!”
成天壁用力握住沈長澤的手腕,沉聲道:“你先鬆開。”
沈長澤的手臂燃起熊熊火焰,一下子就把叢夏的衣襟燒沒了,成天壁的手也瞬間風化,他擋在叢夏身前,神色凝重地看著沈長澤。
沈長澤僵硬地站在原地,蒼白的臉在熊熊火光中yīn沉得如同厲鬼,他眼睛一片血紅,最後連瞳孔也變成了赤紅色,金色的鱗甲、粗長的龍尾和巨大的龍翼剎那間鑽出皮膚,伴著周身燃燒的火焰,便如來自地獄的羅剎。
成天壁喝道:“沈長澤,你冷靜點,這裡是地宮,你鬧起來所有人都要活埋!”
沈長澤微微側過臉,眼裡已經沒有了人類的qíng緒,他輕聲道:“那又怎麼樣?全世界人都死了,也與我無關。”
成天壁臉色一變,他把叢夏推到一邊,隨時防備著沈長澤發難。
沈長澤看著叢夏,就像在看一個死人,“告訴我,我爸爸怎麼死的。”
叢夏顫聲道:“他……被一隻……猞猁……”
“在什麼地方。”
“左轉,右轉,再右轉。”
沈長澤轉過臉去,聲音空dòng得仿佛已經沒有了靈魂,“我要把這裡毀了,然後留在這裡陪他,你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離開。”說著他身體化作一團大火,往拐角衝去。
成天壁捲起叢夏和莊堯,往相反方向衝去。
叢夏突然瞪大眼睛,高喊道:“等一下!都等一下!”
成天壁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我們必須馬上出去。”
“那隻猞猁,我感覺到它了,它來了,它……”叢夏猛地推開成天壁,跌跌撞撞地往拐角處跑去。
轉過拐角,便見沈長澤還站在原地,一隻huáng金大猞猁正一瘸一拐地朝他們走來,那猞猁láng狽不堪,一隻耳朵沒了,四蹄流血,肚子上破了一個大dòng,腸子都拖在了地上,但它還是一步步朝他們走來。
沈長澤在僵立幾秒後,突然大吼一聲,化作一團大火,瘋狂地朝那隻猞猁飛去。
叢夏大喊道:“沈少校,不要——”
“給我站住。”一道虛弱的聲音在空dàng的走廊里幽幽響起,聲音極低,好像隨時會斷氣,但就是這麼微弱的聲音,卻狠狠擊打著所有人的心。
那是單鳴的聲音!那儘管虛弱卻依然霸氣的口吻,那純男xing的低啞煙嗓,百分百是單鳴的聲音,單鳴的聲音從那隻猞猁的身上發出!
叢夏聲音都變了調,哭道:“單哥……”
沈長澤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樣,一動不敢動。
那猞猁歪倒在地,粗聲喘著氣,“還不來幫幫老子,媽的……腸子都快流光了。”
沈長澤仿佛一下子回魂,幾乎跪爬到了單鳴面前,一把抱住了它毛茸茸的脖子,一直以來在外人面前冷硬寡言的沈長澤,此時不顧形象地哭了出來,“爸爸——”
單鳴用大腦袋蹭了蹭沈長澤的臉,聲音哽咽,“行了行了啊,老子命硬的很,哪兒那麼容易死的。”
沈長澤充耳不聞,一個勁兒地叫著“爸爸”,如果不是衝著他一米九的個子,那依賴的樣子就像個小孩子,內心的恐懼和失而復得的狂喜順著眼淚奔涌不止。
成天壁鬆了口氣。
叢夏感動得眼淚鼻涕嘩啦啦地掉,他用袖子抹了抹了臉,跑了過去,“沈少校,你先鬆開,你勒著單哥了,我給他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