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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蘭坐在車上,給他們指著地圖,“我把你們送到成渝高速後,你們順著高速往北走一百多公里,今天應該就能到成都。”明蘭嘆了口氣,“我們一直很想去成都,可惜不敢去,這一路太危險了,希望你們能平安到那裡。”
莊堯點點頭,“跟我們定的路線不一樣,不過去成都看看也好,也許會有收穫。”
二十多公里的路,他們走了三個小時,終於到了高速,雖然整個高速路已經被森林徹底覆蓋,但是腳下留下的路基和碎石,還是能看出這曾經是一條路,這也是在這個通信系統全部癱瘓的末世時代,他們辨別方向的一大依據。
唐雁丘從車裡拿出一包藥粉,灑在了她身上,幾隻猴子和阿布都厭惡地往後退去。
明蘭盯著那藥粉看,眼裡露出渴望。
唐雁丘灑完之後,把剩下的半包都給了她,“你拿著吧,關鍵時刻應該能起些作用。”
明蘭趕緊接了過來,真誠地說道:“謝謝你們的幫助,自從地震後,這麼長的時間我們都沒見過任何外人,日子都不知道過到哪年哪月了,能碰上你們這些好人真是幸運。如果,如果可能的話,到了成都……”明蘭掏出一張紙,塞到了唐雁丘手裡,“這是我們六十七個人的姓名、身份證號和家庭住址,我們每個人在成都都有親戚,親戚的名字地址和聯繫方式也寫上了,如果可能的話,請找人來救救我們,我們不想一輩子困在那裡……”說到最後,這個堅qiáng彪悍的女人眼裡噙滿了淚水。
唐雁丘有些動容,接過了紙,“我答應你,到了成都,我會把這張紙jiāo給政府或者軍隊,我只能為你做這麼多,但我說到一定做到。”
“謝謝。”明蘭摸了摸眼淚。
她帶著四隻猴子,往回走去。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叢夏都還在不停地回頭看。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叢夏嘆道:“一對年輕夫婦,卻要支撐六十七口人的生計,真是太不容易了。”
莊堯面無表qíng地道:“可憐的人多了去了,這一路碰到的還不夠多嗎。”
叢夏黯然地低下頭,沉聲道:“寒武意識讓人類也進化,是否說明不想讓人類滅亡?我希望有一天……”有一天,他們能重建家園,相愛的人能重新團聚,孩子能安全長大,人人都能有飯飽腹,有衣遮體,哪怕人類喪失了幾千年來建立起來的文明,只要他們能活下去,未來就有無限的可能。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回答叢夏的問題,這一刻,每個人的心qíng都有些沉重。
他們踩著疲倦卻堅定的步伐,往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77、寒武意識
幾人在下午的時候,經過了一片浩瀚的竹林,那竹子長得粗壯結實,根根耿直,普通的竹子不過六七米高,這些竹子每根都在二十米以上,比人的腰還粗,一眼望過去,好像進了迷魂陣一樣,到處都是幾乎一模一樣的竹子,如果不是有腳下的碎石和路基指引他們,長八雙眼睛也會迷失其中。
唐雁丘停下了車,走到竹子旁邊,摸著那硬邦邦的竹子,嘆道:“這竹子太好了,適合用來做箭,我們家的箭以前也都是用峨眉山的竹子造的,但這竹子比以前的竹子還要好。”
其他人也下了車,看著那些竹子。
莊堯看了看他背後的箭筒,“你這次帶了多少箭?”
“一百多支,太多了車也裝不下。”
“現在我們車上空餘出不少位置,尤其是車頂,到了成都之後,我們弄些竹子找人加工,至少也要再加工兩到三百支,過了四川,就沒這麼好的材料了。”
唐雁丘露出笑容,“好。”
柳豐羽調笑道:“唐大俠,你這弓是不是也要多造幾把以防萬一啊。”
唐雁丘嚴肅道:“這是我祖傳寶弓,人能換,弓不能換。”
“喲,真看不出來。來,借我試試。”
唐雁丘猶豫地看著他。
柳豐羽“嘖”了一聲,“借我試試嘛,又玩兒不壞。”
唐雁丘無奈地把弓遞給了他。
柳豐羽單手接過,沒料到那弓那麼沉,毫無防備下身體往前彎去。
唐雁丘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子,“還是給我吧。”
柳豐羽掙開他的手,直起身,故作輕鬆地甩了甩那弓,“這到底有多重啊?”
“8.2公斤。”
柳豐羽瞠目結舌,想到唐雁丘單手拿著這弓上飛下跳到處跑,看上去好像很輕鬆的樣子,雖然16斤重的東西他並非單手拿不動,但是拿起來不可能還那麼輕鬆。他學著唐雁丘的樣子舉起弓,想拉開弓弦,沒想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只把弓弦拉開了三分之一,他還想用力往後拉,額上已經冒出了汗,無奈之下想鬆手。
成天壁突然叫道:“別鬆手。”
唐雁丘也同時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不能這麼鬆開,拉開這把弓需要至少七十公斤的力量,你現在鬆開,弓弦回彈的力會把你震飛出去,你拿弓的手還會骨折,嚴重的話會傷到胸腔。”
柳豐羽滿頭大汗,“靠,你不早告訴我。”他快要堅持不住了,手臂幾乎麻了。
“我沒想到你連弓都拉不開,你要是拉得開,也就有力量收回了。”唐雁丘抓住了他的手,“你慢慢鬆開,把弓給我。”
唐雁丘一手握著弓,接替了柳豐羽的手,另一隻手握著柳豐羽汗濕的手,慢慢地錯開他的手指,握住了弓弦,柳豐羽這才鬆開手,唐雁丘慢慢把弓弦歸位。
他放下弓,皺眉看了柳豐羽一眼。
柳豐羽有些心虛,但還是叫喚道:“誰讓你不早告訴我。”
唐雁丘搖了搖頭,“連雁瑾都能拉開四十公斤的弓,沒想到你這麼……”
莊堯和叢夏在旁邊偷偷直笑。
柳豐羽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什麼了不起的,我要是從小練,一樣是神箭手。”
唐雁丘依然固執地搖頭,“你不行,你天xing浮躁,愛慕華而不實的東西,人又懶散,根本不是習武的材料。”
柳豐羽氣得想抽他。
唐雁丘把那一米多長的弓背到背後,“走吧。”
柳豐羽跟著叢夏莊堯爬到阿布身上,舉著胳膊沖叢夏撒嬌,“小夏,我胳膊疼。”
成天壁瞪了他一眼,“不許給他làng費能量。”
叢夏本來想幫他的,一聽成天壁這麼說,只好訕訕一笑。
莊堯也道:“你的能量有效,而且寶貴,不要làng費在這種蠢事啊。”
柳豐羽重重哼了一聲, 白了成天壁一眼,趴倒在阿布身上。
叢夏朝他眨了眨眼睛,打算過一會兒沒人的時候再幫他,只是肌ròu拉傷,一點點能量足夠修復,卻可以讓柳豐羽好受點兒。
柳豐羽道:“小夏,那你給我按摩吧。”
叢夏很是好說話,剛想點頭,成天壁就在一旁冷道:“有那時間就修煉,別做無用的事。”
莊堯也幫腔道:“就是,新的修煉方式你們熟練了嗎?能量運行的路線一定要記得牢牢的,出錯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叢夏道:“我這幾天一直在試,過段時間應該就能熟悉了。”
柳豐羽懶洋洋地翻了個身,“你不是還沒把方案做出來嗎。”
“我沒做出來之前你先按最原始的方式一點點走經絡,這種方式也比呼吸調節的方式修煉的更快。”莊堯坐在阿布的背上,面前擺著一大疊紙,正頭也不抬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柳豐羽只好坐了起來,靜下心來修煉。
成天壁的空閒時間一直在修煉,幾乎沒停過,所有人里,下的功夫最大的就是他,叢夏覺得,也許成天壁的天賦並沒有比他們高太多,只是他最勤奮。
除唐雁丘在開車外,其餘四人都在忙著各自的事qíng。
下午三點多,正是陽光最暖和宜人的時候,從路旁廢棄倒塌路牌看來,他們離成都不過十多公里了,勝利在望。就在這時,原本跟著路霸的速度不緊不慢前進的阿布突然停了下來,同時路霸也停了下來。
唐雁丘叫了一聲,“前面有東西。”
莊堯扭過頭,在修煉的三人睜開眼睛,齊齊往前看去。
在他們前方一公里的路上,趴著一隻巨大的黑白相間的毛球,看那體積也就比阿布小一點,硬是把他們前進的路給擋住了。
叢夏眨了眨眼睛,“這……什麼東西?”
阿布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走過去看看。”
他們走近了,發現那是一隻非常大的毛球。
成天壁皺起眉,“按喇叭。”
唐雁丘按了按喇叭,那團毛球一動不動。
“死了嗎? ”
“下車看看。”成天壁說著,也從阿布身上滑了下來,唐雁丘抓著弓箭,成天壁拿著衝鋒鎗,謹慎地往那團東西走去。
走近了才發現,那團東西真的很大,跟個小山似的。
成天壁舉起槍,朝天上放了一槍。
那團球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伸展開四肢,一時之間他們腳下的地面都在顫動。
他們這才看清,那是一隻巨大的熊貓,至少有五米多高,只比阿布矮一個頭,但是比阿布胖了一大圈,又圓又肥,難怪趴著睡覺的時候,看上去像個球體,它的行動看上去也不怎麼靈活。
倆人迅速往後退,阿布炸起毛,發出警告地叫聲。
那熊貓的小眼睛幾乎看也沒看他們,抱著一顆粗大的竹子,掰下旁邊較嫩的小竹子往嘴裡塞,一邊塞一邊靠著竹子,昏昏yù睡的樣子。
叢夏汗道:“它好像沒看見我們。”
“正好,趕緊走吧。”莊堯拍了拍阿布,示意它從熊貓旁邊繞過去。
唐雁丘也重新上了車。
當他們小心地經過那熊貓身邊,以為相安無事的時候,那熊貓抱著竹子的爪子一松,好像睡著了一樣朝他們倒了過來。
“媽的!”柳豐羽抬起頭,就看到一座黑白相間的小山朝他們靠了過來,越靠越近,眼看就要撞上了。
阿布只要往前一竄,就能躲過,但是如果它躲過去,路霸就要被撞翻了,莊堯在緊急時刻阻止了它本能的反應,硬生生用腦波控制它往前跳躍,並叫道:“阿布,把它撞開!”
阿布喵地叫一聲,猛地往那熊貓撞去。
“都抓緊——”莊堯雙手雙腳纏住了阿布的耳朵。
其餘三人緊緊抓著阿布的毛,只聽一聲巨大的悶響,幾人就跟撞車一樣,承受了巨大的衝擊力,莊堯整個人抱著阿布的耳朵,比較好著力,沒掉下去,成天壁臂力好,也沒掉下去,但是柳豐羽和叢夏就沒那麼好運了,直接被從阿布身上甩了出去,拋到了九米多的高空,往地上摔去。
成天壁瞬間在倆人身下形成風氣旋,下落的速度立刻緩了下來,倆人的身體有一瞬間幾乎停滯在空中。
同一時間,那熊貓被阿布撞到了一邊,阿布自己也被撞倒在地,莊堯和成天壁都滾出去老遠。
唐雁丘一腳油門把車開出去之後,趕緊跳下車,飛起來把兩人接到了地上。
支撐兩個人近三百斤的重量,成天壁體內的木能量幾乎在短短几秒內耗去了一大半,他喘著粗氣,從地上爬了起來,跑過去查看莊堯。
莊堯無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腦袋擦破流血了,還好冬天衣服厚,不然他肯定要摔暈過去。
成天壁把莊堯從地上抱了起來,朝叢夏走去,阿布也甩著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每個人看上去都láng狽不堪。
他們回頭去看那隻罪魁禍首的熊貓,這隻大爺倒在地上睡著了。
柳豐羽怒道:“什麼破玩意兒,它是故意的吧!”
叢夏鬱悶地搖了搖頭,從九米高空往下掉的滋味兒,讓他現在腿還在發軟,差點兒把他嚇尿褲子。
他摸著莊堯的額頭,把那傷口修復了。
成天壁把莊堯放下後,莊堯氣憤道:“差點被這隻破熊貓壞了大事,路霸要是壞了,咱們以後只能啃野菜生ròu了。”
成天壁皺眉看著那一大團毛球,“要處理嗎?”
莊堯搖了搖頭,“算了,熊貓的攻擊力是很qiáng的,它既然不主動攻擊,我們別自找麻煩。”
柳豐羽泄憤地拿起石頭往它身上扔,那熊貓依然毫無反應,睡得跟死了一樣。
唐雁丘道:“咱們走吧,這一代有熊貓也不奇怪,說不定還會碰到呢,下次碰到小心點。”
眾人只好自認倒霉,加快速度往成都趕去,他們計劃今天天黑之前到達成都。
剩下的十多公里路途中,他們又遇到了兩隻熊貓,體型都比之前那隻小,而且離他們較遠,或者說,遠遠看到熊貓,他們就繞開了。
在太陽下山之前,他們終於進入了成都。
成都的境況讓他們很失望,到處都是被植物拱破的地基和倒塌的建築,街上蕭條淒涼,一個人多沒有。
這一路他們已經總結出了規律,如果一個地方相對安全,他們能在街上看到人,比如重慶、比如唐門,如果一個地方危機四伏,人肯定全都躲起來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出來,比如昆明、比如貴州。成都就是危機四伏的那一類。
也許見過了重慶和唐門的現狀,讓他們對接下來路過的每個城市都抱著期望,希望那些城市裡的人都能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但是現實比他們想像得殘酷多了,這恐怕才是全國大絕大多數地區的真實狀態。
叢夏嘆了口氣,“這個地方,恐怕找不到汽油吧。”
莊堯道:“我們的汽油,應該還可以支撐到漢中,我沒把太陽能動力計算進去,實際上到達西安應該也不成問題,但這是路上不繞路、不碰到險峻地形的qíng況,一旦有任何意外發生,我們隨時面臨著棄車的風險,這是最下下之策,所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在這裡找到一些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