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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歡你。”

    “仲世煌。”

    背後濕熱的觸感終於稍稍瓦解仲世煌偽裝的冷漠。他啞聲道:“你剛剛還想砍我。”

    溫故毫不猶豫地掏出暮海蒼月劍,塞入他的手裡:“你砍回來。”

    仲世煌拿著劍,輕輕地撫摸劍上古樸的花紋,思緒回到他們遇到趙銘的那天。

    那天,趙銘揭破溫故的身份,讓兩人橫亘在兩人之間的謎團終於大白。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趙樹青與自己分別的三年裡,遇到了另一個喜歡的人,那人卻死了,他還在念念不忘;也想過他還記恨著自己當初開的那一槍,這次回來或許是要報復自己,先讓自己泥足深陷,再推入地獄;甚至想過他忘不了梁炳馳的仇恨,想找自己報仇。可唯獨沒有想過,趙樹青就是溫故,自己傾心喜歡的戀人是神通廣大為爺爺續命的神仙,是苦口婆心勸自己成仙的師父!

    他覺得不可思議,可細想之下的一樁樁事實現實這一切理所當然。

    原來,他以為生死與共的那場車禍對對方來說不過是坐過山車一樣無趣的小遊戲!

    原來,他那一槍真的不是失手,而是預謀!

    原來,自己對爺爺的眷戀對對方來說不過是一場交易!

    原來,他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

    那一刻,心底構建的美好一件件地坍塌下來,眼前舞劍施法,英武帥氣的身影是那樣高不可攀,而自己卻像個螻蟻一樣,匍匐在他的腳下,渺小而卑微。

    他是神仙,他是凡人。

    他們的距離就像他們生活的環境,天與地。

    翁於橋抓走他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是鬆了口氣。他知道溫故想要解釋,卻不知道答案是否是自己想要的。如果不是,他該怎麼辦?

    修仙?若溫故承認之前種種都是欺騙,都是為了讓他修仙的手段,那他情何以堪?

    不修仙?那他們的距離豈非越來越遠?

    可是很快他就後悔了。

    因為不管溫故關心他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是真的關心他。自己的失蹤必然會讓他心急如焚,如果翁於橋藉此做文章,溫故一定會很被動。

    再以後,翁於橋的折磨,對溫故的思念,他身心倍受煎熬。

    他開始想他,無比的思念。

    隨著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漫長,思念一天比一天深刻,煎熬一天比一天難受。

    他想:如果那個時候溫故出現,他願意放下自尊和驕傲,只求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可是,他的祈禱並沒有出現。

    再後來,他吃了妖丹,魔功大成,翁於橋很快放他走,他卻無處可去了。

    因為翁於橋告訴他,他的靈根已經徹底轉化為魔根,絕不可能再走正道。這句話摧毀了他的希望。看溫故對趙銘的態度,就知道他對魔修的態度,這一次,仲世煌清楚地知道,他與溫故再無可能。

    再無可能。

    這四個字像針一樣扎著仲世煌的心,讓他整個人都抽搐起來。

    “怎麼了?”溫故緊張地轉過頭他的身體。

    仲世煌慢慢地抬起頭,毫不掩飾痛苦:“我是……魔修。”

    “我知道。”溫故抱住他,輕聲道,“我知道。”

    仲世煌驚愕地看著他。

    溫故撫摸他的臉,微微一笑道:“我是不是沒有告訴你,魔修也可以修煉成仙。”

    仲世煌臉色一變。儘管他的鬍子遮住了表情,可眼底冷意和厭惡還是清楚地表達出來。

    溫故連忙道:“你若是不願意修煉也沒關係,我會陪著你。”

    “為什麼?”

    “我們說好的。”溫故抱著他,頭靠著他的肩膀,“不離不棄。”

    仲世煌心微微顫抖起來,酸甜交織的滋味叫他恨不得將溫故狠狠地揉成一團,塞進自己的身體裡。他這樣想,也這樣做了。

    溫故覺得他抱著自己的力度想要將自己捏碎,兩人緊緊地貼著,仿佛要混成一個。

    “仲世煌……”

    他剛說了一句,仲世煌的滿臉鬍子便狠狠地扎在他的臉上,然後像刷子一樣刷著他的臉,雖然對方的嘴唇很柔軟,可是,溫故還是覺得很奇怪。

    仲世煌注意到他心不在焉,身體用力地壓過去,將他逼到池邊,用力地頂著他,沉聲問道:“你在想什麼?”儘管想要他的欲望幾乎要破開身體衝出來,可他仍在意著對方的點點滴滴。

    溫故哭笑不得地說:“你的鬍子。”

    仲世煌:“……”

    雖然鬍子再一次起到窗簾的作用,可是那眼神也再度透露出主人的真實情緒——羞澀和尷尬。

    溫故感覺他摟著自己腰肢的手又開始用勁兒,疑惑道:“仲世煌?”

    仲世煌又一次壓了過去,嘴咬著他的脖子,又啃又吮。不用看,溫故就知道那塊地方一定又紅又腫。

    “你怎麼了?”他注意到他情緒不對勁。

    仲世煌嘴唇貼著他的肌膚,聲音微微顫抖:“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想要你。”

    ……

    溫故整個人慢慢地紅起來。

    他知道仲世煌的意思,其實對修真者來說,這件事並不算什麼。很早就有修真前輩研究出雙修功法,他自己有幸獲得一套,也早早地研究過了,更不用說他和張崎成親之前,還特地準備了一番。

    可是這一切和現在不同。

    那時他滿心都是修煉,不摻雜任何雜念,而此刻,他卻有點……蕩漾了。

    64重逢之時(下)

    吻漸漸狂躁起來,手開始撕扯衣服,溫故察覺不對勁,從乾坤袋裡取出定身符,貼上他的後腦勺。

    仲世煌頓時僵住。

    溫故慢慢地推開他。

    仲世煌雙眼紅通通的,熊熊烈火在瞳孔中燃燒,火星四濺,大有燎原之勢。

    溫故嘆了口氣道:“你修魔修到第幾重境了?”

    魔修有九重,越到後面風險越大。所謂上等魔修修情,下等魔修修欲,指的並非功法,而是對心魔的控制。魔修一旦失控,受欲望挾持,修為就會困於六重之內,再難突破,更不用說飛升成仙。

    仲世煌渾身一激靈,欲望慢慢地平息下來,低聲道:“第五重境。”

    溫故吃驚道:“五重境?”從仲世煌失蹤到現在,過去了一年半,於尋人而言,十分漫長,可對修煉來說,不過彈指!這樣驚人速度,怕是連湮華也望塵莫及!

    仲世煌道:“翁於橋餵我吃了一顆妖丹。”

    溫故臉色一變:“什麼妖的妖丹?”

    仲世煌道:“千年大蟒。”

    溫故分出一縷仙氣探查仲世煌體內的魔氣,見魔氣雖然桀驁洶湧,卻未傷及本體,才微微鬆了口氣:“你魔氣進展太快,易生心魔,從現在開始,跟我修煉清心訣。”

    仲世煌試探道:“我還能修煉你教我的功法?”

    “不能。”

    “那清心訣是?”

    “就是用來清心的口訣。”

    仲世煌想到適才自己的反應,臉黑了:“一定要修煉嗎?”

    溫故慎重地說:“若是你無法克制欲望,將會淪為欲魔。”

    ……

    為什麼這兩個詞聽起來……讓他有點小激動?

    仲世煌目光慢悠悠地掃視著溫故上下。

    溫故假裝沒看到他放肆的眼神,繼續道:“未免你誤入歧途,從現在開始,你不但要練清心訣,而且要學習辟穀。”

    “您是說不吃飯?”

    “先吃素,然後什麼都不吃。”

    仲世煌:“……”

    溫故摸摸他沮喪的臉:“我陪你。”

    仲世煌幽幽道:“其實,你以前就不用吃的吧?”

    “呃……”

    “難為你還裝出喜歡吃碳烤大餅。”

    “我的確喜歡,小時候我娘就喜歡烤給我吃。”

    “你多大了?”

    “一千兩百來歲。”

    “……”仲世煌想了想,“宋朝?明朝?那時候東西廠真的很恐怖嗎?”

    “不,唐朝人士,我也不知道明朝時期東西廠是否恐怖。大多數時候,我都在閉關修煉,甚少下山。”溫故撕開定身符,“先說說翁於橋為何要抓你吧。”

    仲世煌道:“因為他是個瘋子。”

    “瘋子?”

    仲世煌將翁於橋抓他之後的事情一一交代了,但隱去了他折磨自己的那一段,只說翁於橋神經兮兮地送了顆妖丹給他。說到自己下山以後,仲世煌本是躲著溫故的,但兩人重修舊好,他立刻篡改了事實,“我一直在找你。幸好看到喪屍作亂時伸手幫了一把,不然也不會這麼快遇到你。”

    溫故問道:“你回過世青基地嗎?”

    仲世煌神色閃爍:“我想先找到你。”

    溫故雖然覺得他的回答有點問題,也沒有細想,“世青基地目前已經歸政府管理。”這一年多來,他一隻關注著世青基地的消息,也見過耿頌平兩次,叮囑他一點有消息就傳信給鹿城的董熙。“虎城成了臨時省會,支援周邊城市的建設。耿頌平和孟瑾承接了不少生意,每天忙得腳不著地,相信用不了多久,凌天集團會重現於世,龍城也會恢復原來的面貌。”

    仲世煌道:“修道者也在意這些俗事?”

    “我以為你在意。”

    仲世煌淡然道:“我在意的從來都是人,其他都是身外物。爺爺不在了,凌天集團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溫故有點意外:“那是你爺爺的心血,我以為……”

    “比起這些冷冰冰的東西,爺爺留給我的記憶更溫暖。我相信爺爺也是這麼想的。”

    溫故想起仲敦善的去世,低聲道:“對不起。我遲了一步。”

    仲世煌身體僵了僵,認真地看著他:“那時候,你能救他嗎?”

    溫故搖頭:“他魂魄被拘,我亦無法。”

    仲世煌又問道:“若他還有一口氣呢?”

    “可以。”

    “會有什麼後果?”

    溫故愣了愣,避開他的目光道:“我是神仙,你爺爺又是好人,我救他也在情理之中。”

    “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雖在情理之中,卻令天理不容。”仲世煌掰過他的頭,認真地問道,“會有什麼後果?”

    溫故苦笑道:“天道循環,因果報應,有得有失,有賞有罰,我也說不清楚。”

    仲世煌將他抱在懷裡,身體輕輕地蹭了蹭:“不管是得是失,是獎是罰,我都要與你一起。你休想再拋下我。”

    “不會。”

    “樹青,不,溫故……”

    “嗯?”

    “那種符還有嗎?”

    溫故不用他提醒,就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無可奈何地又貼了一張,然後打橫抱起他。

    “去哪裡?”仲世煌驚慌地問。

    溫故道:“先與孫媽說一聲,我們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一定會讓她擔心,然後找個地方好好地修煉清心訣。”

    仲世煌一想到未來的日子只能吃素,就心如刀割。

    溫故與仲世煌以這樣的姿勢回來,讓孫媽等人大吃一驚。孫媽道:“你將他怎麼了?我聽我家小子說,他是來幫忙的,可不是壞人。”

    “他是我的……”溫故感受到懷中人一瞬間繃緊的肌膚,無聲地揚起嘴角,“愛人。我們之前不小心失散了,一直在找尋彼此。”

    孫媽看看他又看看他懷裡,一時無語。雖然是末世,但有些觀念根深蒂固,很難扭轉過來。但她也沒說什麼,還拉著小基地其他人感謝他。

    溫故趁機告辭。

    孫媽戀戀不捨,拼命挽留。

    溫故知道她一方面是真的不捨得他,另一方面又怕他走後,安全沒有保障,便詳細地介紹世青基地目前的情況,“安全起見,各位不妨暫居虎城。我知道你們捨不得家鄉,但近日來喪屍數量銳減,說明喪屍產生的原因得到遏制,相信過不了多久,世間不再有喪屍橫行,大家到時候再回來也不遲。”

    孫媽道:“我們不是沒想過投靠基地,可你也知道,我們這裡有拖家帶口的,很多非異能者,恐怕他們不容我們。”

    “放心。”仲世煌緩緩道,“世青基地接納居民從來不看身份異能,只看品性。”他的話倒是十分威嚴,只是人被溫故抱著,實在缺了幾分氣勢。

    孫媽將信將疑,後來溫故讓仲世煌寫了封推薦信給耿頌平,她才有了幾分底氣。

    他們離開之後,去了溫故在神州的洞府。

    洞府依山傍水,是一座竹屋。仲世煌進屋,見裡面空無一物,“你以前過得這麼清貧?”

    溫故笑了笑,撤去屋內禁制,竹床、躺椅、茶几等物便一一現形。“這是我修成元嬰前的居所。”那時候還有點附庸風雅的習氣。

    仲世煌倒在躺椅上,閉上眼睛。

    “困了?”

    “不,我只是在想感覺你以前坐在這裡的感覺。”

    溫故摸摸他的頭。以前坐在這裡的感覺?大概是放空吧?

    仲世煌道:“一定在參悟天地奧秘吧?”

    “……不錯。”

    辟穀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仲世煌強烈要求兩葷一素的待遇。溫故看他滿臉鬍子,形容可憐,由著他去了。仲世煌歡呼一聲,蹦到河裡,沒多久,就抓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魚上來。

    溫故看他歡喜,也跟著歡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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