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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世煌想著孟瑾剛才那一段氣勢磅礴的話,突然不滿於自己和趙樹青溫溫吞吞的現狀來。
是自己不夠主動嗎?還是趙樹青不配合?可是他明明說過想見自己,那是思念吧?兩個男人互相思念,是有感覺的吧?潛意識裡對兩情相悅的渴望引導著他的思緒一步步地朝著想像中的答案走,完全不覺得哪裡不對勁。
倒是溫故發現他情緒不對,貼在他身邊戒備。
周伏虎一馬當先地推開包廂門,就聽“咚”的一聲,門後發出一聲悶響。他推了推門,被什麼東西擋住了,走進去才知道是劉漢思坐在門後,看他兩頰通紅,嘴冒酒氣,顯然是喝高了,趕忙叫兩個保鏢把人抬起來。
仲世煌檢查了下,確認四肢健全,臉上無傷,才叫他們把人送上車。
KTV經理一路把人送出來,各種賠笑討好,還應承他下次來一定送一瓶好酒。
仲世煌把周伏虎的手機號給他:“下次再有事,直接打這個電話。”
周伏虎:“……”
經理忙不迭地應了。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周伏虎在前面開車,仲世煌和溫故坐在後面。劉漢思被其他保鏢帶著坐在另一輛車上。
車內昏暗,只有其他車輛的車燈時不時地閃爍。
仲世煌腦袋裡不停地回放著孟瑾將那人拉進懷裡的豪邁,此時的懷中空虛讓他饑渴難耐。
溫故察覺到他情緒不穩,小聲道:“有什麼不對嗎?”
驟然靠近的氣息既解了仲世煌的饞,又使他更加飢餓。他突然伸出手去,摟住溫故的肩膀:“你今天表現得很好。”
溫故一臉莫名。
仲世煌才不關心自己說了什麼呢,能正大光明地肢體接觸才是最重要的。
無功不受祿,溫故提醒他:“我什麼都沒有做。”
仲世煌想:你什麼都不用做,站在我旁邊讓我摸摸抱抱就夠了。只是這種話他實在沒臉皮說出口。他和孟瑾不一樣,孟瑾和那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老夫老夫,他和趙樹青還在懵懵懂懂的起步階段,不能貪功冒進,拔苗助長。話是這麼說,可心裡對孟瑾喊老婆時天經地義的態度,他羨慕得要死。
兩個男人坐在車裡互相摟著實在奇怪。溫故被他摟得各種不自在,微微掙扎了一下。
仲世煌手掌在他肩膀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把手縮回去了。
溫故看他臉色並無不悅,便不再多想。
☆、告白之夜(中)
回到家中,仲敦善已經歇下,只留下管家守在客廳里。
周伏虎扶著劉漢思住一樓客房,仲世煌將溫故安排在二樓,自己臥室旁邊。那裡原先是仲國強和劉曉玲準備給第二胎孩子的,只是後來一直沒懷上,就空下來當小書房。
自兩人離世後,仲世煌再也沒有開過這道門。在記憶中,那裡有辛勤工作的高大背影和朝夕相伴的溫柔身影,是屬於他們的天地。可這一刻,他想與身邊的人分享……和繼承。
溫故見他開門之後,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立刻用神識掃了一圈。“放心,裡面沒有埋伏。”
仲世煌嘴角抽了抽,無奈地搖搖頭,打開小書房裡面的套間,親自幫他放上被子:“你就睡在這裡。”
溫故道:“你呢?”
“我在外面書房處理一點事情,晚上就睡在隔壁。”仲世煌頓了頓,含笑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睡。”
既然在隔壁,就沒什麼好不放心的。溫故對自己很有信心:“我很放心。”
仲世煌下樓將大書房裡的文件和電腦搬上來。
溫故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順手幫他拿重物。
看著書房燈光下重疊影子,仲世煌心漲得滿滿的:“幫我泡杯咖啡。”
“不會。”話脫口,溫故才反應過來不妥。幾時起,他對仲世煌的戒心越來越小,講話越來越隨便,竟不防著身份被揭穿?
仲世煌倒沒多想。村里來的孩子不會泡咖啡也很正常。可他還是想喝他親手泡的,便教他,從“抽出速溶咖啡包撕開”開始……
溫故端著咖啡上來,仲世煌一看,笑了:“這是啤酒杯。”還是最大號的。
溫故道:“這樣多一些。”而且不那麼苦。
仲世煌接過杯子,啜了一口。嗯,淡淡的咖啡水,但心上人泡的,淡也淡得有滋有味。“時間不早,你早點洗澡睡覺。”
溫故眼珠子轉了轉,還沒開口,仲世煌就對著他別有深意的呵呵呵。
“……”
溫故無奈地回房間拿換洗衣服。
仲世煌領著他去自己臥室里的浴室洗澡,親自放了水,放了浴鹽,從花瓶里摘了一把花瓣灑上。
溫故疑惑地看著他。
仲世煌腦海里不停地勾勒著美人沐浴的畫面,手腳僵硬起來,催促他快點進去。
溫故道:“你先出去。”
仲世煌咕噥道:“都是男人,一起洗澡也沒什麼,怕什麼看。”說是這麼說,到底沒勇氣死皮賴臉地留下。
溫故對泡澡並不陌生,以前沒有淋浴,河裡洗桶里洗,都是泡澡。他隨意搓了搓,就穿著花襯衫花褲衩回去了。
仲世煌好不容易從YY中拔出,才看了兩個字,YY的對象就帶著一身香氣回來了。
溫故氣質好,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也不顯得猥瑣,反顯喜氣。
仲世煌想起自己見他第一眼,就被他帥得驚了一下,少有人穿成那樣還神采英拔,超群出眾,只是那時的自己口頭上絕不會承認。
溫故走進裡間,見他還看著自己,又回過頭來叮囑道:“早點睡,晚安。”
仲世煌對著他笑了笑,“把門關上吧,外頭燈光太亮。”
溫故點點頭,反手把門關上了,然後拿出夜明珠和近代史,靠著床頭看起書來。
那道門好像隔絕了兩人的聯繫,仲世煌有點悶悶不樂,但堆積的文件沒有給他太多私人時間,他很快振作精神,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時間過得飛快。
溫故從書里抬頭看鐘,竟過了一點,外頭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由收起夜明珠站起來,打算提醒仲世煌就寢。此時,樓梯傳來聲響,沒多久就到二樓走廊,敲響小書房的門。
仲世煌停下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進來。”
門小心翼翼地推開,劉漢思的腦袋慢慢鑽進來,怯生生地看著他。
仲世煌盯著他半晌,一腔怒火慢慢地平息,“表哥累了一天,這麼晚還不睡?”
劉漢思穿著絲質睡衣,慢吞吞地走進來,反手關上門,“我睡不著。”他瞄了仲世煌一眼,見並無不悅,討好地笑著,將手裡的咖啡遞到他面前。
仲世煌接過咖啡隨手放下,一聲不吭地等著他開口。
劉漢思低聲道:“今天,謝謝你。”
他們雖然是表兄弟,但沒有親近到干預對方的私生活,可這次不同,孟瑾這個人絕不是好對付的,仲世煌不想為了爭風吃醋這樣的事情與對方鬧得不可開交,尤其是己方理虧的情況下,於是暗示道:“孟家在龍城很有影響力,我們與他們還是保持距離得好。”
劉漢思焦急道:“我與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和我們不一樣,他是直的。”
仲世煌愣住。看孟瑾一口一個老婆,他還以為兩人關係早定,就差一紙婚書,沒想到是孟瑾剃頭挑子一頭熱?想起囂張霸道的孟瑾在感情上栽了個大跟頭,他心裡止不住地幸災樂禍。
劉漢思道:“我一見他就喜歡,可他只把我當朋友,有時候會找我出來他傾訴心事。”
仲世煌安慰他:“他與孟瑾從小一起長大,關起門來就是一家人,外人不好插手。表哥這樣的條件,要什麼樣的人沒有,何必攙和進去?”
劉漢思呼吸驟急,突然抬起頭,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仲世煌:“我一見他就喜歡,不為別的,就為他長得……長得像你。你……懂我的意思嗎?”
仲世煌心裡咯噔了一下。
劉漢思見他沒反應,情不自禁地往前一步,伸手去抓仲世煌的手。
仲世煌下意識地避開。
劉漢思急了:“我和你也是從小一起長大,關起門來更是一家人,你,我喜歡你這麼久,你不能不管我!”說到後來,竟有點耍無賴。
仲世煌氣樂了,心想:你喜歡我這麼久,還在外面花天酒地地胡搞?被他這麼一鬧,仲世煌對他的最後一點好感也沒有了,語氣生硬地說:“表哥你說笑了,我們關不關門都是一家人。你永遠是我哥,我家人。”
劉漢思嚷嚷道:“古代表兄妹還能結親呢!”
仲世煌道:“你我生活在現代,我們也不是表兄妹是表兄弟。”
劉漢思臉色變了變,冷哼一聲道:“你說來說去,是瞧不上我,喜歡那個保鏢。”
仲世煌不動聲色道:“表哥胡說什麼?”
劉漢思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那天在病房,你叫我給他倒水我就知道了!”
一句話,將聽牆角的溫故砸得兩眼冒星。
仲世煌道:“他和我一起經歷生死,我當然對他好。你是我表哥,我當你是家人,替我倒杯水很正常。”
劉漢思道:“你不用解釋,我們這樣的人,看這些事情最明白不過。”
仲世煌搖頭:“不,表哥,你一點都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他不服氣地問。
仲世煌語氣倏然變冷:“你要是明白,今晚就不會出現在我的房間對我說這樣的話。你要是明白,就應該知道我和你是表兄弟,有些事情絕不可能。你要是明白,就不會去招惹孟瑾!”
劉漢思臉色刷白,呆呆地看著溫柔表弟轉臉成冷酷表弟,小心臟一抽一抽的。
仲世煌見嚇到他,露出一抹淺笑:“表哥,夜深了,你早點睡。我走的時候和爺爺報備過,或許明早爺爺還有話要問你。你好好養精神。”
劉漢思臉色更白,看著他嘴唇顫啊顫。
仲世煌乾脆拉著他出去。
到門口,劉漢思一邊抓住他的手道:“我問過,那個保鏢就是個農村人,沒文化沒素質,你與他差距太大,怎麼一起生活?愛情的火花很美,可燒的時間太短,一下子就沒了,過日子要的是門當戶對。你說我是你哥,你家人,你就聽我一句勸,你和他不會有好結果。”
這是勸嗎?這完全是詛咒!
全身心沉浸在愛情糖水裡的仲世煌心裡冒火,嘴裡說:“表哥,你這話不對。農村怎麼了,沒農村你吃什麼?啃進口的咖啡豆嗎?農村人怎麼沒素質了?你去大街上轉一圈,一口一句操你媽的有幾個是農村來的?看人不是看地方看出身,是看人本性。”
“你這是承認了?”劉漢思臉由白轉黑。
他不想撕破臉,說話留三分餘地。“我什麼都沒承認,只是就事論事。”
劉漢思抬頭看他,眼裡掉出兩顆金豆豆。
仲世煌:“……”
“咳咳。”樓下傳來仲敦善的咳嗽聲。
劉漢思腦袋一縮,收起眼淚,轉頭就跑。
溫故站在一樓的角落裡,看著他從樓梯上溜下來,跑回房間,才滿意地點頭,正要往上走,突然感應到自己貼在套間門上的禁制被動,瞬間挪回房間往床上一躺。
仲世煌推開門,就看到溫故四仰八叉地躺在被子上。
☆、告白之夜(下)
他腦袋裡頓時閃過四個字:玉體橫陳。於是不淡定了,人站在門口半天沒挪一步。
溫故在床上忐忑地等著,檢討自己動作太慢,沒來得及塞進被子裡去。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
溫故借著翻身,面朝著門,眼睛張開一條細fèng。
仲世煌緩緩走過來,將另一邊的被子折過來蓋在他身上,掖好背角,一絲風都不讓吹進去。
溫故雙目緊閉,呼吸平緩,裝睡技藝高超。
仲世煌盯著心上人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始終邁不開步子,猶豫了下,乾脆蹲下來,靜靜地欣賞起來。
“……”溫故睡得很辛苦,正打算再翻個身,屁股朝他,鼻子就被一根手指輕輕地點了點。清亮的觸感好似夏日裡的冰西瓜,瞬間凍掉了他一身的雞皮疙瘩。
仲世煌不知道溫故正受煎熬,見碰了他鼻子沒反應,又忍不住碰碰臉頰,柔軟的肌膚如磁石般牽引著他的手指一點點地往下,順著流暢的弧線到了下巴,目光卻定在微啟的嘴唇上。
惡魔在耳畔張牙舞爪,蠱惑著他向前。
理智像腐朽的門閂,輕輕一碰就掉了下來。
仲世煌一隻手按在床邊,嘴唇慢慢地靠近,任由自己的氣息與他的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眸光愛憐地看著兩排濃密的睫毛,心好像被睫毛樣的小刷子掃來掃去,既想不顧一切地親上去,又怕唐突。
溫故被輕柔的暖氣吹拂,心跳幾乎停止,嘴唇和下顎的感官無限放大,不用睜眼就能感受到仲世煌的一舉一動。
仲世煌忍了忍,沒忍住,脖子稍稍向前,唇瓣溫柔地貼住溫故的,一觸即退。
溫故鼻子哼哼兩聲,佯作睡夢中甦醒,驚愕地看著蹲坐在他床邊的仲世煌:“你怎麼在這裡?”
仲世煌慶幸關著燈,沒有暴露自己臉上不同尋常的熱度:“你睡覺踢被子。”
溫故“啊”了一聲。他自小乖順,睡覺也安分,哪裡會踢被子?
仲世煌站起來,抓著被子,嘀咕道:“居然睡在被子上,也不怕著涼。”他頓了頓,狀若漫不經心地說,“要不我和你一起睡?”
溫故汗毛直豎,脫口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