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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故欲松沒松的那口氣梗在脖子裡,半天化作一句:“……我錯了。”
來的時候是浩浩蕩蕩的十輛軍用大卡車,去的時候也是浩浩蕩蕩的十輛軍用大卡車,行駛在路上,平安無事。回到虎城,正是半夜,車隊入城,驚起萬家燈火。
仲世煌和溫故下車,就看到孟瑾與鄭晟羽飛車而來。
耿頌平跟在兩人身後,道:“我有不好的預感。”
仲世煌揉著眉心:“如果他這次再帶來壞消息我,就再也不讓他守城了。”他沒忘記,上次孟瑾帶來的是爺爺的噩耗。
耿頌平拍拍他的肩膀。
孟瑾將車橫在三人面前:“上車再說。”
仲世煌注意到他車後面還跟著兩輛車,車內留守的工作人員看過來的目光十分古怪,不再多言,拉著溫故上車,耿頌平坐在另一邊。車正要開動,小道士突然撲過來,手掌可憐兮兮地拍著車窗:“我怎麼辦?”不止他,剛加入世青基地的人也眼巴巴地看著他。
以前這種事都是由孟瑾安排的,今天他顯然沒有這個興致。
耿頌平開門打算下車:“我先把他們安置到公共宿舍去!”
“等下,回來,讓老范去。”孟瑾下車攔住正要回家的老范,從口袋裡抽出便條,用鋼筆刷刷地寫了幾句交給他,看老范點點頭,才跑回車裡。
鄭晟羽看耿頌平臉色凝重,嘆氣道:“基地出了點事。”
耿頌平拍著孟瑾的椅背:“我怎麼這麼討厭一回來就看到你呢?”
孟瑾道:“戳瞎了。”
耿頌平:“……”
仲世煌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孟瑾道:“兩個消息,一個壞消息,一個更壞的消息,你要聽哪個?”
“……更壞的那個。”
孟瑾道:“城內異能者的異能開始衰退。”
“異能衰退?”
鄭晟羽回頭:“我的異能只有先前的一半。”
仲世煌道:“另一條消息呢?”
孟瑾道:“屠大神陷入昏迷。”
仲世煌半晌才道:“我看不出這兩條消息哪條更壞。”
窗外燈火點點,車前燈無法映照的前方,依舊一片黑暗。
溫故想探望屠刀,被告知人在孟瑾和鄭晟羽的別墅里。
此時的別墅已成銅牆鐵壁,里外二十四小時監控,警衛重重,個個是異能者中的精英,任何風吹糙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屠刀躺在hello kitty床上,粉紅色的帳子半掩他的面容。
面對仲世煌和耿頌平古怪的目光,孟瑾面不改色地解釋:“買客房家具時,發現這一套在打折。”
鄭晟羽瞪了他一眼。
溫故為屠刀探脈,發現他體內魔氣澎湃洶湧,正與本身的仙氣殊死搏鬥中。溫故有心助一臂之力,但仙氣渡進去,就被兩股力量同時彈了出來!
51虎城之危(中)
仲世煌見溫故身體晃了晃,急忙衝上去扶住他,溫故連忙收起仙氣。
“怎麼樣?”孟瑾問。
溫故心不在焉地說:“找不到原因,我要回去想想。”
耿頌平道:“不如送去醫院?”
“我找醫生來看過,都看不出病因。而且醫院不安全。”孟瑾苦笑道,“我甚至不知道這裡安不安全。”上一個治療系異能者出事之後,他就在屠大神身邊安插了很多眼線和保鏢,沒想到第二次又出事了。這對他是巨大打擊。
鄭晟羽摟住他的腰。
耿頌平道:“恐怖大師,你已經把氣氛薰染得夠了,快點揭曉謎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孟瑾道:“簡單來說,就是那你們走後沒多久,基地異能者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異能衰退,有幾個剛剛爆發異能立刻回歸成非異能者狀態。就像一個跑步運動員突然只會爬行,整個基地人心惶惶,我們仿佛被暗處的敵人掐住了脖子而無還手之力。屠大神主動跑來請纓調查這件事,我同意了,但是沒多久,他就倒在治療站里,昏迷不醒。”
耿頌平道:“你是說,有人躲在暗處搗鬼,導致異能者的異能退化,屠大神因為調查這件事,被人暗算?”
孟瑾道:“這是我目前的理解。受這件事的影響,基地有一部分人認為這一切都是淨化器造成的。”
耿頌平看仲世煌道:“你怎麼看?”
仲世煌道:“有可能。”
孟瑾皺了皺眉道:“你懷疑政府?”
仲世煌的想法是:按照師父說的,異能者和喪屍變異都是受魔氣影響,那麼淨化了魔氣,是否會使異能者恢復正常,也就是異能退化?
但這是他的猜測,毫無依據,他只能在心裡想想,嘴上還是說:“時間很巧。特派員也沒說一定沒有副作用,最好再和他們聯繫一下,看有沒有什麼解決方案。另外,我也有事想和他們談談。”
孟瑾道:“什麼事?”孟家和政府一直保持著親密的合作關係,並不想雙方鬧得太僵。
仲世煌道:“我想儘早將基地移交給政府。”
孟瑾和鄭晟羽吃了一驚。
耿頌平若有所思。
仲世煌道:“反正是早晚的事,現在移交,也許更有利於控制局勢。”
孟瑾十分敏銳,問道:“你們在拍賣大會遇到什麼事了?”
耿頌平將幾天發生的事籠統地說了一遍,著重提出商良夫婦要將晶塊交易正常化。
孟瑾抓著鄭晟羽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笑嘻嘻地說:“這種時候就體現出,娶一個好老婆是多麼的重要!這兩年商良他老婆扯麒麟基地後腿扯得可真痛快。要不是他們,世青基地也不會發展得這麼快。”
麒麟基地和世青基地距離並不太遠。麒麟基地有軍區做後盾,剛開始的時候,各方麵條件比只有經濟實力突出的世青基地優越百倍,無數異能者投奔。奈何商良老婆得罪人的能力太強大,不但驅逐了一批異能者,還敗壞了名聲,以至於後來的異能者都將第一選擇改成了世青,為世青基地的人員擴張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傑出貢獻。
由於每次交流大會,商良夫人對仲世煌都另眼相看,所以孟瑾和耿頌平私底下好幾次逼問仲世煌,是否使用了美人計,商良老婆是不是他派去的臥底。
鄭晟羽羞澀地收起手,故作鎮定道:“說正事。”
孟瑾道:“正事就是,如果異能者異能退化真的是淨化器的問題,那麼另外兩個基地很快也會出現一樣的情況,到時候,世青基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把這個爛攤子交給始作俑者,也是不錯的主意。”
耿頌平道:“那我們怎麼辦?”
“該怎麼就怎麼辦,怕被鳥盡弓藏,就去搶獵人的位置。”孟瑾笑起來,別有種自信和魅力。鄭晟羽側頭打量著他,怦然心動。
孟瑾與他緊挨著,當然察覺了,繼續保持著這種表情。
耿頌平感覺身邊都是情侶粉紅泡泡的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仲世煌道:“時間不早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沒錯。”孟瑾附和。鄭晟羽熱烈的目光令他蠢蠢欲動,恨不得一鏟子拍走這些礙眼的電燈泡。
耿頌平道:“我留下來守著屠大神吧,以免再有人偷襲。”
孟瑾道:“還不如放個神像能鎮邪。”
說到鎮邪,耿頌平想起新收的小道士,連忙道:“說不定屠大神是失魂,不如找道士過來收一收。”
孟瑾:“……”
不管他怎麼想,耿頌平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見過神仙又開始修仙的仲世煌也贊成,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他們走後沒多久,一個輕不可聞的腳步聲就出現在床前。
溫故彎腰抱起屠刀。他可以隱身,卻不能幫屠刀隱身,也不能將人放入空間袋中,想來想去,也只能這樣明目張胆地劫走。
屠刀的身體剛離開床,警報器就滴滴滴地想起來。
安靜的別墅像按了播放鍵的CD機,一下子鬧起來。
溫故不敢久留,揮手開窗,駕雲而去。
監控視頻里,屠大神軟綿綿地飛起來,慢慢地飄到窗口,一晃即逝。
看得匆忙趕來的孟瑾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溫故抱著屠刀回仙宮,將人放入明鏡潭裡。
屠刀本身站不穩,只能軟軟地靠著他。溫故試了各種姿勢,都不能讓他獨自站立,只好單手摟著他,一起呆在潭裡修煉。
魂修的事情放下多時,再練起不免多花了些時日。
溫故再度清醒,屠刀已經直直地豎立在潭中,面色紅潤,有了生氣。溫故不知他中間是否清醒過,探了探他體內的狀況,魔氣明顯受到壓制,自身仙氣也不再排斥他,總算在好轉。
他記掛著凡間事,低聲道:“我先去凡間打聽情況,你若是醒來,可來虎城尋我。”他想了想,用仙氣在空中寫下“我在虎城”四字。若屠刀在十日內醒來,應當看得到,十日之後,自己也可抽身再來一趟。
安排好一切,他重回凡間,卻不是去虎城,而是去了鹿城。
有呂恆回崑崙,屠刀受暗算在先,他對董熙十分放心不下,非要親眼瞧一瞧不能安心。
出乎意料的是,董熙就安安穩穩地在房間裡睡覺,看他突然闖進來,還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溫故見她穿著絲質睡衣,後知後覺地後退三步,轉過身去,等董熙起床穿戴整齊喚他才回身道:“出了點事。”
董熙道:“我猜你也不是無趣到找我秉燭夜談。”
溫故將最近發生的事說了,特意提了提商良對異能者服食晶塊的態度。
董熙嘆氣道:“我說過服食晶塊的危害,奈何擋不住服用過晶塊異能者的現身說法。為此事,我與商夫人差不多翻了臉,若非我身為治療系異能者,地位無可取代,只怕他們立時就要將我驅逐出去了。”
溫故道:“冥頑不靈!”
“你說的淨化器我已見過。想來是哪位仙家依照乾坤盪穢鼎煉製,能夠納魔氣而吐仙氣。這不,才在城中放置幾日,我便感到胸口舒服多了。城中非異能者的異變也受到控制,無須日日夜夜地盯著。至於異能減退我倒不知,或許是因為體內魔氣被淨化,靈根恢復原狀?”
溫故道:“我也是如此猜測,但屠刀受魔氣侵擾,我急著送他去明鏡潭,並未詳查。”
董熙道:“這也不難,待明日我找個異能者看看他體內的靈根是否的有所變化便曉得了。倒是仙家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不測,叫人擔憂。按理說,各位仙家已提高警惕,魔修要對付他們,絕不可能悄無聲息。”
溫故道:“好在屠刀正在休養復原中,具體情況一問便知。”
董熙道:“當務之急,先弄清楚淨化器的作用,還有保證自己的安全。關於服食晶塊之事,我會再與商先生商量,實在不行,務必要阻止他們自毀長城之舉!”
兩人商議了一陣,便分開行動。溫故有點擔心呂恆,好在董熙說眾仙家雲集崑崙,呂恆去了也有照應,才稍稍安心,迴轉虎城。
虎城上下籠罩著劍拔弩張的氣氛。無風,好似空氣都被緊張的氛圍凝住了。
別墅格外安靜。
溫故以為沒人,正要往外走,就聽客房裡“咚”的一聲,好似什麼東西掉了。他隱身進門,就看到仲世煌坐在床上,彎腰撿起鬧鐘看了看,又重新倒下,翻身抱住身邊的……傀儡,手不安分地撫摸著“他”的臉蛋,過了會兒,又不甘心起來親了親嘴唇。
“都五天了,還睡不夠嗎?”仲世煌手指摩挲著傀儡的下巴,又親了親,叨嘮道:“連鬍子都不長。”
溫故:“……”每次仲世煌與他親熱,他都羞澀得不知所措,從未發現那雙眼裡盛滿著柔情,竟灼熱至斯。
仲世煌抱著他,頭埋在他的肩窩裡,過了會兒,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細細的嗚咽聲從緊貼的身軀fèng隙中傳出來,聲聲破碎,更叫人心碎。
溫故不止一次見仲世煌哭,可自己的情緒波動竟一次比一次強烈,這一次,幾乎感同身受。
他想,這應該是動情吧。
溫故拼命地抓頭皮,思考著怎麼把自己交換過去。
“樹青,”仲世煌慢慢地抬頭,眼眶通紅,隱隱帶著一層霧蒙蒙的煞氣,“連你也要拋下我?”
大概他的聲音委實太可憐,激得溫故靈光一閃,變成老神仙的樣子,緩緩現身。
仲世煌愣是沒察覺房中多了個神仙,直到溫故忍不住咳嗽一聲才呆呆地坐起,隨即跳起來,撲到溫故面前:“師父!”
溫故:“……”好似被雷劈。
“快救救你徒孫!”
溫故:“……”還是大雷。
仲世煌見他不動,以為套近乎沒用,直接問道:“這次要什麼條件?”
溫故乾咳一聲道:“不用條件,他命不該絕。你先出去一下,待……為師施法救他。”
“我不能在這裡學習嗎?”
“你修為尚淺,學不了。”
仲世煌懊惱地出去了。
門一關上,溫故就將收起傀儡,變回原來的模樣。
仲世煌在外面等了五六分鐘,就按捺不住了,“師父,還要多久?”
溫故打開門。
仲世煌愣了愣,隨即撲過去,重重地吻上他。
看過他為自己哭泣的痴情哀傷,溫故實在下不了手推他,乾脆抱著他,默默地閉上眼睛。
仲世煌起先吻得又凶又急,見溫故如此溫柔配合,驚慌激動的心情才漸漸平復,動作逐漸輕柔。兩人抱著抱著,就滾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