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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情難卻,溫故扒了兩口。
呂恆見他沒吃完,乾脆把剩下的要過來三兩口扒完,結束抹了抹嘴巴道:“真好吃,對得起這價錢。”
溫故:“……”
呂恆將快餐盒丟進垃圾桶,隨手接了個電話,喜上眉梢:“謝謝老總,我去,我馬上去!我自己去洗車,對,再打一層蠟。當然不能讓你出,油費也算我的。”他掛掉電話道,“老闆同意借車給我,我現在去提。明天大喜日子,沒有豪車接新娘可不行。”
溫故跟著他去見識豪車,順便參觀了一下呂恆大樓的停車場。停車場很暗,進去的時候還能聞到一股陰濕的cháo氣。呂恆老闆的車停在最裡面,一個怪異的三角車位。
呂恆道:“這個車位的價格比其他車位便宜。”
溫故大體了解這位老闆的性格了。
呂恆車技一般,倒了三次才將車倒出來。溫故想問為什麼不用仙術,隨即覺得有這種想法的自己簡直像科考作弊的學生。
呂恆將車開出停車場,它像在泥沼里打了一天滾的小狗崽,憨憨地曝露在陽光下——丑得一塌糊塗。不過它也是有優點的,比如,空調聲音很小。
呂恆將車送到洗車場,洗了車,打了蠟,一個多小時後,一輛亮閃閃的車出現在眼前。
溫故覺得它有點像仲世煌車庫的車了。
呂恆了呵呵呵地打電話給盛文昭,拍著胸脯表示明天接新娘的車一定很威風。溫故不知道對方怎麼回答,只知道呂恆掛下電話時,笑容比原先淺了。
忙碌半天,呂恆發現自己還沒有好好地帶“客人”四處轉悠,便道:“我帶你去吃自助餐,讓一起去唱歌。”
溫故道:“悉聽尊便。”
呂恆笑容有點面前,每次溫故說話,都會把他從凡人拉回神仙的角色。
這一晚上,呂恆和溫故過得很豐富。
呂恆全身心地投入到吃和唱中,溫故順著他。後來,呂恆喝了點酒,醉了。
一個神仙要是不想喝醉,那就是把全世界的酒都灌進他的肚子裡也不會醉。呂恆會醉,不過因為他想醉。
他醉後,沒什麼話,就是抱著溫故的腿大哭。溫故和他搶了幾次自己的腿都沒搶過,只能由著他去了。
這一哭,便是一夜。
呂恆凌晨醒來,看著研究歌曲的溫故,突然大叫一聲:“現在幾點?”
“五點三十五。”溫故道。
呂恆焦急地爬起來:“要去接新娘了。”
溫故道:“我與你同去。”
呂恆抹了把臉,一口喝掉桌上的檸檬水:“不必,你再睡一會兒,到中午吃酒宴我再來接你。”
一直很精神的溫故:“……”
呂恆走到門口,又道:“要不,我把地址給你,到時間你自己打車過來?”
溫故點頭。
呂恆寫下地址給他。
溫故記在心裡。
呂恆一離開,包廂就變得十分寂靜。
溫故無所事事,對歌曲不再有興趣,突然羨慕起忙忙碌碌的呂恆。人也好,神仙也好,有目標才會充實。看看現在的呂恆,再比比初次見面時的呂恆,簡直判若兩人。那時的他,含蓄,羞澀,現在熱情,開朗。他覺得,對呂恆來說,或許凡間比仙界更有意思,更能釋放真正的自己,也更加的快樂。
這時,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仲世煌。
不知道成仙后的仲世煌會否也和呂恆一樣,更喜歡凡間?
他靠著沙發眯了會兒眼,將近中午才出門結帳,被告知他的朋友已經付過了。
從KTV出來,他打車到酒樓,一進門就看到呂恆像個跟屁蟲似的站在盛文昭身後。他們身邊的廣告牌上寫著新娘的名字,蔣雨馨,嬌俏可人的女孩。可溫故覺得她有點不對勁,眼神呆呆的,沒什麼神采。
呂恆看到他來,高興地過來打招呼。
盛文昭的視線隨著他的身影跟過來,卻叫溫故不大舒服。
呂恆拍著溫故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湊近他的耳朵。
溫故以為他要說什麼重要的事,嚴陣以待。
他說:“我特意給你留了半碗三鮮炒飯。”
溫故:“……”
來的賓客不多,一共才九桌,三橫三豎,且久久沒有坐滿。溫故被引到最中央坐著,而周圍幾桌每桌至多三四個人。
到正午,新郎新娘相攜到宴會廳門口,對著客席,慢慢地穿過心形氣球搭出來的拱門。
呂恆站在溫故身邊,大力鼓掌。
溫故抬頭就看到那雙喜悅眼睛裡掩藏的傷感和感動。
酒桌擋住了新郎新娘的去路,他們就停在客席之外,證婚人問他:“盛文昭,你是否願意娶蔣雨馨小姐為妻,不論貧窮富貴,生老病死,永遠愛護她,珍惜她。”
盛文昭沒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呂恆的方向。
呂恆期待地上前半步,用口型說“我願意”。
盛文昭突然笑了,面色陰沉如烏雲密布:“師兄……”
呂恆渾身一震。
“你以為,我這一世順利結婚,就能將你上一世造的孽一筆勾銷嗎?”盛文昭話音剛落,宴會場的景色就變了。
溫故和呂恆被圈在一個九宮陣里!
陣中暗無天日,魔氣橫溢。
盛文昭和蔣雨馨站在陣外,一個面如寒霜,一個面無表情。
呂恆變了臉色:“你沒喝孟婆湯?”
盛文昭道:“喝了半碗。我從小就受各種各樣的夢境困擾,有的是好夢,夢到師兄以前照顧我愛護我的情景,也有噩夢,師兄想知道我的噩夢是什麼嗎?”
呂恆低聲道:“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能將你當年造的惡業一筆勾銷嗎?你還記不記得怎樣殺進我的婚宴,殺了我的妻子,殺了我的賓客?還有,殺了我?!”他咆哮。
呂恆痛苦地低下頭。
溫故渡了一道仙氣給他,幫他穩定心神。
“像你這樣的惡人,怎麼也有資格成仙?”盛文昭臉色微微扭曲,“這叫天道嗎?我看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既然天道不收你,今日就讓我來收你。”
九宮陣周圍八格突然飛快地動起來,帶起疾風如刀!
呂恆失了神,竟往刀口上送。
溫故不得不一手拉住他,一手抽出暮海蒼月,冰冷地望著盛文昭的方向,凌空劈下!
劍仙一劍,動九州。
大地仿佛在一道悍然的劍光下一分為二。
九宮陣瞬間破碎,他們回到宴會廳中。客人依舊在,只是如木偶般一動不動。
盛文昭愣了愣,猛地將蔣雨馨護在懷中,用背去擋。
“不要!”比他更快的是呂恆。他張開雙臂,擋在盛文昭面前。
溫故收劍,正要說話,就聽呂恆悶哼一聲,一把匕首從他胸口露出刀尖。呂恆被刺了個穿,竟也不惱,反而轉身推盛文昭道:“快走!”
盛文昭怔怔地看著他。眼前掠過近千年情景。
自己五歲入門,偶爾尿床,凌晨羞得躲在被窩裡哭,是這個後來殺了自己和自己妻子的男人幫他偷偷洗掉了床單。
自己天分不夠,學不會法術,是這個後來殺了自己和自己妻子的男人犧牲自己修煉的時間手把手教導自己。
自己被同門欺負,又是這個後來殺了自己和自己妻子的男人為他出頭,把其他人教訓了一頓。
……
他們有那麼多美好的過去,為何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
“走啊!”呂恆見他不動,乾脆用雲將他和蔣雨馨一起送了出去。他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直到看不見,才慢慢地喘了口氣,跪倒在地。
既然呂恆送他走,溫故自然不會再追,嘆息著蹲到他身邊:“這又何必?”
“我欠他的。”
“……我是說,你是神仙,這些傷應該不礙事吧?”
呂恆抬了抬眼眸,苦笑道:“不,很礙事。我覺得我好像……被魔氣入侵了。”
“什麼?”溫故驚道。
他解除婚宴客人及證婚人的定身狀態,扶起呂恆,跳上雲霧,朝天宮飛去。
天宮竟冷冷清清,一路進去,半個仙影也不見。眼見著呂恆越來越虛弱,他急得心裡冒火。現在想想,白須大仙一定是算到呂恆有危險,才讓自己來接他,可沒想到的是,結果竟然還是不堪。
他有些懊惱,早知道自己不該因為呂恆對盛文昭的特殊感情而手下留情。
他們一路到董熙所在的仙殿,卻只找到一張字條,畫了去天宮某處的路線。溫故一點想法都沒有了,拿著地圖,背起已經昏迷的呂恆飛奔而去。
到了地方,竟是冒著熱氣的仙潭。白須大仙的分身笑吟吟地在潭邊,看到他們,還招了招手:“此乃明鏡潭,可洗滌魔氣,修養仙體。”
溫故二話不說,將人丟了進去。
白須大仙的分身:“……好歹,留他一口氣。”
溫故也跳下去,將呂恆撈出來,扶著他的頭。
白須大仙道:“你也在此好好休養吧。”
溫故驚訝道:“你怎知我也受心魔困擾?”
白須大仙疑惑道:“你受心魔困擾?”
溫故猶豫了下,覺得不該諱疾忌醫,便將那日仲世煌說噁心自己之後的感受說了一遍。
白須大仙聽完,臉色古怪。
“我的心魔很嚴重?”他問。
白須大仙許久才道:“有一種情緒叫傷心,沒什麼大不了的。實在難受,哭一哭就過去了。”
溫故:“……”
白須大仙道:“若是呂恆醒來,你也這麼對他說。”
溫故道:“那盛文昭究竟是什麼人?為何他能布九宮陣,傷呂恆?”怎麼看,他也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
白須大仙道:“盛文昭前世叫盛子懷,也是個修真者。過奈何橋時,他只喝了半碗孟婆湯,到今生便慢慢地想起了舊事,也修煉了一些功法。不是尋常人。”
溫故覺得他沒完全交代。
“九宮陣並非他所設,傷呂恆的也不是他而是那把匕首。那把匕首名曰良戮。”
溫故心頭一震。他當然聽過良戮,死在它刀下的修真者不計其數。它有兩個特點,一是速度奇快,無從躲閃,二是魔氣極盛,難以反抗。
白須大仙道:“你現在應該知道,他能活下來是多麼幸運之事。”
溫故道:“他從何處得來匕首?九宮陣又是誰布下的?”
白須大仙丟了一張捲軸給他:“忒羅嗦!與其有閒心顧忌旁人,倒不如顧好自己。你失了一魂一魄,無法晉升仙魂。如他日有人用魂器對付你,只怕不堪一擊,還不快趁現在好好修煉魂法。”
“大仙。”
“還有何事?”
“為何仙界空蕩蕩的?”
白須大仙道:“你若想知道,便好好修煉。”
溫故見他臉色不愉,不敢再問。
卻不知,這一修煉,便是三年。
這三年裡,呂恆身上魔氣去得七七八八,溫故的魂術也有進展,魂魄離體而出,也能勉強擋住呂恆魂魄的三十招攻擊。
到第四年,白須大仙分身再度出現,那頭飄逸光澤的長髮竟變得乾枯毛躁,不止如此,連臉色都很暗沉。
溫故吃驚道:“大仙,你沒事吧?”
白須大仙苦笑道:“有事,所有人都有事。”
“究竟是什麼事?”
白須大仙道:“凡間正經歷前所未有的大劫。”
34空前之劫(中)
溫故與呂恆面面相覷,都看出對方眼底的驚駭。在他們修行的漫長歲月里,凡間大劫四個字不知道被用過幾次,每逢不世出魔頭降臨,便要用一次。只是前所未有四個字卻是頭一回聽到。
白須大仙檢查兩人狀況。
他對呂恆道:“尚有魔氣殘留,若心如止水,再過幾年,憑自身修為就能驅除乾淨。”
呂恆道謝。
白須大仙又看了看溫故:“你天賦異稟,修為精進甚快。”
溫故微微一笑。
“只是比我預期,仍有不如。”
溫故:“……”作為雲陽道人最得意的徒弟,他從未被說不如預期,難免鬱郁。
白須大仙嘆氣道:“雖知現在不是恰當時機,然當下局勢刻不容緩,已經沒有富餘時間。”
溫故道:“究竟發生何事?”
白須大仙道:“你記得梁炳馳嗎?”
這個曾在一段時期內反覆出現且至關重要的名字,溫故怎麼能忘?他如一把鑰匙,輕輕一碰,便打開一段塵封三年的回憶。
白須大仙道:“當年他多次刺殺仲國強,均以失敗告終,後出走烏雲山,與岳龍和馬偉結成莫逆之交,成為那裡出名的三霸。誰知沒多久,烏雲山受魔氣感染,方圓數十里,無人倖免。有人死,有人生,有人渾渾噩噩嗜殺成性,也有人因變故而獲異能。”
溫故道:“岳龍馬偉是大鬼一桶?異能莫非是指大鬼的鑽地術,一桶的噴火術以及梁炳馳雙手幻化成金屬之術?”
白須大仙點頭:“烏雲山魔氣沖天,引起我們的關注。率先出動的,便是黃天衙。”
溫故道:“黃天衙?”
白須大仙道:“蒼天衙主因果報應,黃天衙主天下大勢。”
一直沉默的呂恆開口道:“莫非犬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之意?”
白須大仙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我們建衙時,張角小兒還不知在哪裡。”
溫故眼珠子一轉,白須大仙說:“跳槽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