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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看著他們等死嗎?還是……」徐離晟冷冷盯住他,問:「眼睜睜看著你殺人?」
水珄神色一僵,江風很大,徐離晟說話聲音又小,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根本聽不到,他沒想到徐離晟看出了自己動手腳,等回過神,就聽眾人驚叫聲中徐離晟已經跳進了水裡。
徐離晟從小游泳,水性不差,不過水下有湍流,他不敢大意,屏住呼吸,以飛快速度游到剛才大家墜河的地方,今天天氣非常好,日朗風清,可是水下卻是一片黑暗,湍流捲起了河裡深層的泥沙,迷住視線,讓他看不清周圍的景象。
徐離晟繼續往下潛,可惜手上沒有照明器具,無法看很遠,河水超乎尋常的冰冷刺感圍繞著他,除了黑暗外,還有種難以言說的恐懼,他憑感覺在附近來回逡巡了幾圈,除了隨著水流不時掠過腳邊的水草外,什麼都看不到,胸口有些憋漲,他不敢再待下去,往水面上游,準備先換氣再來。
誰知沒游多遠,就覺得腳踝一緊,似乎有東西拉住了他,讓他無法游上去,物體柔膩軟滑,像是藻類,他剛才情急之下跳水,身上沒帶鋒利器具,只好蜷起身子,想解開水草的絞纏,可是解了半天,水草卻糾纏得更緊,就好像一團雜亂的毛線球,找不到源頭在哪裡,反而越纏越多,有逐漸往上蔓延的趨勢。
由於水草的滋生,周圍愈發的黑暗,觸目所及的都是不斷延伸而來的草莖枝蔓,像一張巨大的羅網將他圍攏,明明是初夏天氣,河水卻是刺骨的寒冷,徐離晟感覺四肢像是被冰水凍住一樣,解索的動作也慢了下來,不僅無法掙脫,反而有種被草莖用力往下拉的錯覺。
無法呼吸,缺氧加重了寒冷侵襲的壓力,肺活量達到了可以忍受的限度,徐離晟有些暈眩,等回過神來,他心一寒,驚訝地發現緊緊糾纏住自己的不是水草,而是一隻只黑色的手臂,面容看不清楚,只看到周圍聚集了很多怪物,身形扭曲瘦長,宛如猴子模樣,看著自己,一個個的眼睛裡都射出貪婪急切的綠瑩瑩幽光,還不時發出興奮的叫聲,叫聲尖銳刺耳,震得他兩耳劇痛。
黑暗、冰冷,還有無法逃避的困縛壓迫著徐離晟的神智,他眼前恍惚起來,不知覺中放棄了跟水草的糾纏,雙手落下,一口河水猛地嗆了進來,徹骨的寒氣迅速從喉嚨直衝心肺,他知道不好,可是又難以忍受無法呼吸的痛苦,身形蜷起,劇烈咳嗽起來。
痛苦咳嗽中周圍突然湧來一股急流,徐離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被急流蕩得亂晃,那些糾纏他的水草怪物也好不到哪裡去,像是看到了某種可怖的東西,更加大聲的尖叫起來,徐離晟只覺困縛自己四肢的藤蔓力量在慢慢消散,隨即猴子怪物的手紛紛鬆開了,水蛇一般的從他身上迅速撤離。
湍流愈集愈快,水波沿著他身旁向四周盪開,有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向他靠近,他神智迷離,但此刻卻又可以清楚地看到靠近他的是水珄,攥住他的手,將他圈進自己懷裡。
不自禁的,徐離晟順從了水珄的舉動,隨即熟悉的臉龐貼近他,雙唇相靠,久違的呼吸感覺終於回歸,他回應了過去,深深吸了口氣,緩解心肺被壓迫的痛苦,水珄度完氣後沒有撤離,而是攬住他的腰,繼續吻吮他的唇,不知覺中度氣變成了煽情的親吻,而後輕啟他的唇,將舌探了進去,絞住他的舌吮吸糾纏。
徐離晟神智還處於迷濛之中,但熱切的親吻仍然刺激到了他,痛恨水珄的趁火打劫,他努力推拒對方的摟抱,可惜體力在剛才跟水草的糾纏中消耗得乾乾淨淨,全身冰冷無力,別說推動,就連簡單的抗拒都做不到,只能任由水珄糾纏。
舌尖傳來刺痛,是對方用力過大造成的,很熱切的吻吮,帶著強烈的占有欲,不容他有絲毫抗拒,徐離晟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軟弱,這讓他愈發憎惡,可是憎惡同時又不自覺地迎合了對方,因為那個懷抱很暖,像是怕他受到傷害似的,將他緊緊裹住,似乎在無聲地告訴他,自己是可以依賴的,只要他願意靠近。
熱吻提高了身體的溫度,河水仿佛不再那麼冰冷,徐離晟卻暈得愈發厲害,靠在水珄身上,任由對方吻著自己,湍流依舊在身邊旋轉,卻不再急促,熱吻中他依稀感覺兩個人的身體依靠得那麼緊,隨著水流慢慢旋轉著向河底沉墜。
希望被人打撈上來時,他的死相不要太難看,這是徐離晟神智徹底陷入黑暗時唯一的祈願。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黑暗的帷幕被一聲大吼猛地掀起,頓時無數嘈雜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徐離晟睜開眼睛,首先感覺到的是自己強烈的咳嗽,有人扶他起來,在他身後幫他輕輕捶打,水鄉長在旁邊說:「大家不用擔心,醒來就沒事了。」
「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去診所休息一下?」駱小晴和其他兩名女生湊在他身旁七嘴八舌問。
徐離晟這才發現他已經在岸上了,周圍站了不少村民,看到他沒事,都齊聲鬆了口氣。
「剛才嚇死我了,你一直昏迷不醒,我真怕你出事,這麼多會水的人在這裡,你逞的什麼英雄啊!」駱小晴顯然嚇得不輕,眼圈都紅了,半責怪地說,不過隨即又笑起來,「但你很勇敢,這一點不可否認。」
剛才龍舟在河中心相撞,她們離得太遠,不知道內情,更不知道徐離晟是因為鄉民放棄救援才被迫下水的,水鄉長聽了駱小晴的話,有些尷尬,急忙說:「是該謝謝徐離大夫,還有水珄,要不是他,幾名大夫都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