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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院長打聽了很久,才打聽到徐離晟住在這裡,就立刻跑了過來,誰知連門都進不去,一個被開除的小職員敢讓他吃閉門羹,駱院長越想越生氣,不過現在有求於人,他再氣也不敢表現出來,徐離晟是否接手術可是關係到他今後的仕途,就算他再無禮自己也得忍著。
於是駱院長又開始大談特談生命珍貴論,希望能以此感動徐離晟,誰知沒說兩句話就被徐離晟打斷了。
「再見。」
通話機被掛掉了,駱院長臉上的笑再也撐不下去,被這樣駁回面子,他恨不得衝進去給徐離晟進行一頓武力教育,讓他別以為自己醫術高明就可以這樣囂張,可惜這個人現在還得罪不起,只好忍下來,盤算著讓侄女來做說客,再多許點好處,就不信他不答應,駱院長在心裡恨恨地罵了句不知好歹後,轉身離去。
徐離晟靠在二樓窗戶旁邊,看著駱院長氣沖沖拂袖而去的背影,知道自己把這個自以為是的院長得罪了,他一定以為自己是在故意報復他,其實他沒那麼無聊,正因為他知道這次手術的重要性,才不能答應。
徐離晟抬起手,右手掌中還圍著紗布,陽光下手指輕微發著顫,這樣的顫抖對日常生活也許不會造成影響,但已經不適合再站在手術台上了,以他現在的狀態,別說做手術,連拿手術刀的資格都沒有。
他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也許人是不可以做錯事的,作為醫生,他該做的是救人,而不是殺人,尤其傷害的是那麼重視自己的人,所以,他這幾天一直在考慮換工作,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答應駱院長的請求,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
徐離晟以為駱院長被自己拒絕後,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可惜他低估了對方的糾纏力,在之後的幾天裡,他每天都會接到十幾通類似的電話,駱小晴也找過他,說是被叔叔請求,沒辦法才來請他幫忙,徐離晟拒絕了,他沒說原因,駱小晴只當他是在記恨被辭退的事,也沒再勉強他。
駱院長最後一次打電話給徐離晟,在確定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後,他終於惱了,大罵了一通後,氣急敗壞地說:『徐離晟,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過得輕鬆,你試試以後還能不能再找到工作!』
駱院長在醫界混了多年,有一定的影響力,徐離晟知道他這樣說不是危言聳聽,不過沒在意,反正他也要換新工作,駱院長威脅不到他。
從那以後騷擾電話再沒打來,徐離晟的生活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他想自己該試著找事做了,他現在的存款不多,再坐吃山空的話,他連房貸都供不起。
不過還沒等他找工作,工作先來找他,他連著幾天收到各家醫院的邀請函,希望他去就職,他很奇怪,在詢問下才知道是有人推薦他,推薦者是一位在業界頗具名望的醫藥研究學者,徐離晟不認識,去查了資料才知道他是駱小晴的父親,這位老人跟駱院長不同,只對研究感興趣,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
徐離晟知道駱小晴是出於內疚暗中幫他,可惜他現在的狀態沒法做醫生,至少不能再站在手術台上,只好以身體欠佳需要長休的理由全部回絕了。
這天晚上,徐離晟跟平時一樣早早躺到了床上,不工作,也不需要為了做資料熬夜,他都睡得很早,迷迷糊糊沉入夢鄉時,突然聽到有人叫他,清清亮亮的聲音,是水珄。
徐離晟立刻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是接天蓮葉,粉紅蓮葉點綴在碧清池塘中,遙望無際,還是清晨,蓮塘周圍籠罩著淡淡薄霧,水珄站在水邊,淡青色的長衣,衣襟袖口壓著平金針繡滾邊,繡得精緻細巧,不像是這個時代的衣著,卻很配他,下擺隨風輕輕飄起,襯著他的古典氣質,說不出的飄逸,看著自己,嘴角間流露出淡淡的笑。
像是分離了很久,徐離晟看著水珄,有種恍然隔世的失落,他知道這是水珄生前的裝束,溫和淡然善良的水珄,只有在他的前世才能看得到。
徐離晟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夢境裡不需要太多的掩飾,因為醒了就會消失。
看到徐離晟主動過來,水珄很開心,笑容明顯加深了,迎上前,四目相對,徐離晟看他臉色很好,身上也沒有之前的陰鷙氣息,心放了下來,想問他那天有沒有傷得很厲害,現在住在哪裡,是否過得好,水珄卻先開了口。
「少爺,我是來跟你道別的。」
徐離晟一怔,要問的話都收了回去,他不明白水珄的意思,於是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要去投胎了,以後不會再傷害到你,還有你的家人,再見無期,還請珍重。」
「投胎?」
「是……」
水珄看著徐離晟,眉眼間露出溫和的笑意,這一刻他一點不像惡鬼,淚痣朱紅,帶著炫惑的妍麗,徐離晟的心全亂了,鈍鈍的痛感傳來,他恍惚問:「是我造成的嗎?」
「不,與你無關,」很好笑徐離晟會這樣想,水珄說:「我不是普通的鬼,鍾瑤的道符殺不死我的。」
其實事實根本不是這樣,被傷到後他休養了很久才緩過來,不過怕徐離晟為此不安,所以沒說,可是徐離晟看著他,眼神犀利,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而後目光轉開,看著連天荷葉,不知在想什麼,於是水珄也不說話,站在他身邊,默默陪他欣賞靜謐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