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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離晟也沒再說什麼,同住了這麼久,他對男人喜怒無常的個性很了解,只要不太出格,他懶得多說,轉身去辦公室,水珄跟上,問:「剛才她說的機會難得是什麼?」
「去芝加哥進修。」徐離晟晃了一下手裡的合約書。
芝加哥心臟病學研究院創立已久,裡面集中了許多世界各地的研究學者,而且設備先進,對心臟外科主刀的徐離晟來說,能免費進修當然是件很不錯的事,不過他對合同里關於進修後需永久供職的附加條件很不滿,另外還有院長的一些暗示。
本來駱院長是比較欣賞陸凱的,但上次陸凱臨時出狀況,導致政府高官的手術主刀換成徐離晟,手術做得很成功,之後官員通過秘書幾次在院長面前提到徐離晟,院長聽出了話里的栽培之意,又見侄女中意徐離晟,便把砝碼放到了徐離晟這邊,暗示他駱小晴也會去,讓徐離晟到時多照顧一下,言下之意已經把他當自家人看待了,這種自作主張的做法讓徐離晟很反感。
徐離晟說完,見水珄發怔,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琢磨地名,這才想到他對現代地理不了解,忍不住笑了起來,解釋:「芝加哥是美國的一個都市,美國是離我們這裡很遠很遠的一個國度。」
水珄對與自己無關的事不關心,所以在他心中,美國的概念也很模糊,問:「你想去?」
「機會難得,不過條件有些苛刻。」
水珄正要再說,看到陸凱從對面走過來,便打住了話題,陸凱向他們點頭微笑,擦肩而過後,水珄說:「他對你的憎恨氣息很強烈,你現在回頭,一定可以看到他在狠狠瞪你。」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徐離晟淡淡說。
陸凱對去進修很執著,卻因種種原因與這個機會失之交臂,對於自己被看重,他必然是在意的,徐離晟覺得這種嫉妒心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回到辦公室,徐離晟接過水珄手裡的便當盒,水珄下午有事做,沒耽擱,離開時警告說:「離陸凱遠點。」
徐離晟沒當回事,笑問:「他再凶也是人,有那麼恐怖嗎?」
「人一旦兇惡起來,要比鬼恐怖得多。」水珄不知想起了什麼,眼神冷下來,說:「鬼惡在外形,而人惡在心裡,有時候就算最親近的人,也不可以相信!」
話聲帶著少有的怨毒,徐離晟有些詫愕,想詢問時,水珄已經消失了。
他心裡一定還掩藏著許多其他的秘密,徐離晟想,擔心自己覺察到,所以以隱形的方式離開,可是究竟是什麼,需要在自己面前隱瞞?
徐離晟下班回到家,晚飯已經做好了,水珄靠在沙發上看東西,他看得很入神,沒注意到徐離晟回家。
難得看到水珄看東西這麼入迷,徐離晟很好奇,走過去靠著他坐下,發現桌上放了很多宣傳單,彩紙上印著樓棟建築群的大型照片,徐離晟隨手拿過幾張來看,見各種風格的建築都有,是售樓廣告書。
「這是古董店的客人留下的,他跟老闆是朋友,說可以打折,我看不錯,就拿回來了。」
水珄隨口解釋道,但徐離晟覺得他說得很認真,正想再問,水珄抬起頭,先問道:「去進修的事你是怎麼打算的?」
「那個啊……」
說起那件事,徐離晟突然感覺有些累,有時候應付複雜的人際關係要比做手術更費神,他無奈地攤了下手,把外衣脫下,解了領帶,說:「時間還充裕,院長讓我再考慮一下。」
其實徐離晟已經打算拒絕院長了。
他想去,但撇開經費不談,沒有國立醫院的推薦和支持,以個人資格很難進入研究院研修,所以院長故意拿這個來壓他,這一點他很清楚,也最讓他厭惡,他做事隨性,討厭被各種框框束縛,更討厭被人牽著鼻子走,進修時間是兩年,卻要用兩年時間換終生任職,虧院長想得出這樣苛刻的條件,徐離晟冷笑,別說終生,就算二十年他都不會考慮。
不過這些話徐離晟沒對水珄說,水珄個性偏激,他不想讓他看到醫院裡的黑暗,見他神情有些複雜,忍不住逗他,「別擔心,允許帶家屬的,不會讓我們分居兩年。」
「我沒擔心這個。」水珄微笑道:「少爺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沒人可以把我們分開,哪怕是死亡!」
他在笑,表情卻無比認真,執著的眸光竟讓徐離晟感到有些怕,是啊,連三百年都可以等待,兩年又算得了什麼?
「這麼說你是賴定我了。」徐離晟個性內斂,被這樣毫無掩飾地表白,反而有些不自在,於是主動回擊,說:「還好你是水鬼,要是真想出國,大不了淌海過去。」
沒想到水珄真信了,說:「如果你陪的話,淌海也無所謂。」
「我有身分證明,幹嘛要淌海?」徐離晟好笑地說。
水珄眼神閃爍了一下,沒說話。
吃完飯,徐離晟閒著沒事,隨便翻了一下售房廣告,發現大多被扔掉了,桌上只留了一張,他品著茶拿起來翻看。
樓房位於稍偏的風景山中腰區域,是個具有歐洲風格的三層樓,建築面積頗大,外帶一個小型室內游泳池,看照片不管是外觀還是內部結構都很有獨特的風格,華麗又不失雅致。
「喜不喜歡?」
水珄收拾完廚房,走過來,見徐離晟看著廣告出神,就知道他動了心,故意問,徐離晟掃了他一眼,心想喜歡的那個是你吧,否則不需要特意把廣告擺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