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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四原本迷離的眼神倏然清亮起來,吃驚地看他,「你不可以進京,皇帝對天道恨之入骨,不會放過你。」
「不,他不會拿我怎樣,畢竟我是永嵊的四皇子,他的親皇弟,看,這就是當年父皇賜給我的玉墜。」燕奕取出藏在發中的那枚玉墜,看著它,笑顏中透滿嘲諷。
「皇子?」
對上風四驚異的墨瞳,燕奕笑著撫撫他鬢角的亂發,道:「當年因宮闈之變我離開皇宮,不過身份仍在,所以此去京城沒你想得那麼兇險,只是敘敘舊罷了。」
燕奕起身要離開,風四忙拉住他,坐起身,問:「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燕奕猶豫了一下,將風四抱進懷裡,在他唇間輕輕一吻,「別問好嗎?那些宮廷紛爭你還是不知道得好,你只要記得——無論什麼時候,我是燕奕,我喜歡四兒。」
「可是……」風四的話半路斷掉,燕奕手起如風,點落他身後幾道大穴,抱著他躺回床上。
「你武功恢復了?」若是平時,以風四的機警,不會被人這麼輕易制服,可是歡情之後是男人最疏於防範的時候,而且燕奕的話也實在讓他吃驚,才會被燕奕一招制住。
燕奕沒做回答,只柔聲說:「我讓石生陪著你,在這裡等我回來。」手點在風四胸前神風穴上,看著他清澄雙眸緩緩闔上,這才起身出去。
外面月華鋪地,燕奕伸手擊出暗號,須臾,一個和風四相同容貌身形的人從暗中閃出,來到他面前。
「貪色誤事,果然是男人的通病。」石紫玉眼神掃過燕奕身後的房間,冷冷道:「你該殺了他!風四為人機警,留下他只怕後患無窮。」
「我選擇信他。」信任不是由時間墊築的,而是源於喜愛那份感情,若這世上還有一人值得信任,那非風四莫屬。
月光在燕奕臉上投下一層淡淡銀輝,看到了他唇間一閃而過的微笑,石紫玉神情有些複雜,輕聲問:「如果我一直戴這張面具,你是否會喜歡我?」
「不。」與那張容顏無關,自己喜歡風四,只因他是風四。
燕奕眼神掃過那輪圓月,思緒似乎回到了許多年前疲於奔命的那個夜晚,賁騰氣息在體內迴旋,喚醒嗜血的戾性,蟄伏十幾年,他終於可以用永嵊帝身上的血來祭奠家人,所有欠他的,他會一分一厘的討回來!
風四醒來時已是天亮,他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石生坐在對面,看著他,一臉陰險的笑。
「燕奕呢?」
「隨梁三進京了,我姐扮成你的模樣陪著他,只把我留下來照顧你。」石生笑嘻嘻走到床邊,拿出早準備好的金針,在風四面前比劃了兩下,「主子只交代我保證你安全,沒說你受傷會怎樣,你說,我該怎麼做,才能答謝這一路你對我的關照?」
為什麼燕奕一定要去京城?還讓石紫玉扮成自己的模樣?他不是一直在懷疑她嗎?
沒理會石生的挑釁,風四晃晃頭,想搖醒混亂的思緒。
起解之前石紫玉去自薦枕席,看似買兇殺人,但也可以認為是為了查探自己是否可靠,她故意雇用武功不高的杜秋等人,也許並非真為追殺燕奕,只是做戲給人看,再想到石生在茶肆里殺的那兩人,還有他貌似威脅的示警……
不錯,燕奕從來就沒懷疑過石紫玉,那只是他布的一局棋,所有追殺在梁三出現後告一段落,這說明一路上真真假假的刺殺除了藉機查出內奸外,還在等梁三上鉤,而後……風四不敢再往下想。
很顯而易見的答案,可是他卻從未深思過,也許是故意不去想,直到燕奕逼他不得不面對現實。思緒轉回來,若石紫玉扮成自己的模樣推說石生逃跑,要提前趕路,梁三必不會懷疑,他們急於進京,答案當然是自己早已知道的那個。
「死男人,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在聽!」等不到回應,石生開始吼,金針抵在風四胸前要穴上,他當然不敢真傷害風四,不過被他欺負了一路,趁機嚇唬他一下,出口惡氣也是好的。
「疼疼疼……」在風四胸前比劃的手下一刻被緊攥住,看著風四坐起身,石生吃驚得瞪大眼睛,主子點穴手法自成一路,這個混蛋捕快至少要躺上幾個時辰,他本來還打算接著用藥困他兩天呢。
「放開我,死男人!」
風四點了石生啞穴,制止他的吵嚷,又扯下他的腰帶,將他反綁在床腳。
「嗚嗚……」
喊不出話來,石生氣得怒視風四,可惜風四根本沒看他,拿起放在床邊的睚葑雙劍,手一緊,雙劍嗆的一聲並在一起,古劍鋒寒,冷意直透心扉,令他的手不由自主發出輕顫,他深吸一口氣,握緊十幾年來從未離身的寶劍,轉身走出去。
這次入京,只怕再無命回鄉,便是如此,路卻仍是要走,一直走到盡頭……
永嵊皇宮宣和殿裡,侍衛們肅然分立兩旁,正中所坐之人神色威然,儒雅中隱透霸氣,正是當今天子聶琦。
燕奕此刻就跪在大殿上回話,面對帝威,他絲毫不亂,鎮定自若的將預先備好的說辭一一道來,若非有所圖謀,面前這位帝王根本不值他一顧,十幾年未見,聶琦沒有太多變化,多的無非是更虛偽的微笑,什麼儒帝明君,都是做給他人看的,那所謂九五之尊不過是虛偽陰狠換來的權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