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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風四和燕奕走不多遠,道人便趕上了他們,還伴隨著石生的不絕罵聲,「死道士,臭道士,六扇門的爪牙,該死的走狗……」
石生巧言,又自恃道人不敢殺他,髒話變著花的罵將出來,嫌他聒噪,道人抬手點了他的啞穴,又從懷中掏出令符亮於風四,自報家門,「我是京城六扇門梁三,奉命沿途暗中護送要犯,前兩次冒犯,還請見諒。」
燕奕噗哧笑出來,梁三風四,還真是配對啊,看來公門中人多不學無術,連名字都以數位代替,石生也想笑,可惜啞穴被點,笑不出來,氣得在心裡把梁三和風四又問候了個遍。
風四掃了一眼梁三的令符,上鐫有皇字,不過這並不能說明什麼,連名捕葉錚都是天道中人,他又怎知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梁三真正身份是什麼。
「京城皇差捕快眾多,不過未必個個都有神捕之名。捕快,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而非名號。」看出風四疑雲,梁三作了解釋。
名號太響,有時反而不利於辦案,風四見梁三內息渾厚,氣凝神定,便知他武功必不在葉錚之下,那日在路邊茶寮故意找自己搭話,原來是為了提醒自己注意茶水。
「葉捕頭不是跟你在一起嗎?他人呢?」
朝廷接到密報,燕奕識得盜跖真容,於是派梁三沿途暗中押送,天道一路上對燕奕的追殺梁三看在眼裡,對密報的真實性已信了大半,之前風四被殺手追擊,梁三本待出手,沒想到葉錚突然出現,於是便隱身靜觀其變,後來他被石紫玉的手下發現了,一番纏鬥後,便失去了風四的行蹤,等再見到他們,葉錚已不見了。
聽梁三言下之意,並不知道葉錚的真正身份,風四便道:「我們遇到了天道的二當家左天楠,為了救護我們,葉捕頭不幸殉職,幸而左天楠被葉捕頭除掉,我們才得以逃脫。」
風四身上有傷,梁三信以為真,哪想到那傷便是拜葉錚所賜,他拉了一下石生,道:「將士總是陣上亡,葉捕頭因公殉職,也對得起他的頭銜,還好左天楠已除,這小子又在我們手上,石紫玉不敢輕舉妄動,我們現在唯有儘快進京,將盜賊交由官府處理。」
石生被推的一個踉蹌,氣得秀眉倒豎,用唇語大罵梁三,可惜沒人理睬,跟著手腕一緊,被風四拉過去,道:「這小賊由我來看管,燕奕交由梁捕頭,這廝很狡猾,你要多加小心。」
燕奕的短刃剛才已被風四要了回去,現在又被他冰冷對待,明知他這樣做是為免梁三起疑,心裡仍不是滋味,心想有梁三這隻老狐狸在,去京城這一路自己是別想再跟風四像昨晚那樣風花雪月了。
有石生做擋箭牌,之後石紫玉果然沒再出現,到了前面城鎮,梁三去縣衙取了木枷刑具重新給燕奕套上,不過為了方便行路,木枷不似之前那麼沉重,他沒對石生太苛刻,只在他惡語相向時,點他的啞穴而已。
沒追兵埋伏,押解行路頗快,不過半個多月已近京師,一日午間用飯時,梁三對風四道:「愈接近京城愈要小心,石紫玉不會善罷甘休,到了最後關鍵,只怕她會孤注一擲。」
風四掃了一眼坐在一側低頭吃飯的燕奕,淡淡道:「我會注意。」
親眼見風四傲對敵手,又跟他同行一路,梁三對這位冷靜篤定的年輕人頗多讚許,拍拍他肩膀道:「這次押送你立功不小,年少有為,在墨林縣那種小地方實在是埋沒了,我會向上司舉薦你入京當差,好好干!」
「謝梁大哥提攜。」
相處久了,兩人談話已不像最初那樣客套,都是兄弟相稱,風四說完,見燕奕抬起頭,紫眸里沒有氣憤不甘,只是定定看著自己,玉石般清澄的目光讓他心悸,忙錯開眼神。
當晚投宿客棧,跟以往一樣燕奕被押在梁三房中,梁三躺下很快就睡著了,燕奕卻眼望地上月光,思潮翻湧。
明天就到京城了,跟推算中一樣,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內奸除掉了,朝廷也信了他的身份,只等入京面聖,便可得償所願,可心不僅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些失落,失落在風四冰冷的眼神中。
同行半月,風四幾乎沒跟他說過話,對他偶爾的搭訕也視而不見,一次兩次燕奕還能明白對方的苦衷,但漸漸的他越來越煩躁,似乎看到風四又變回了那個淡漠冷清的少年,在把自己的心拿走後,又毫不留戀的扔掉,哪怕連個眼神都吝嗇給予,薄情如此,仿佛那晚兩人的熱情糾纏只是一晌春夢。
外面傳來腳步聲,很輕,是風四,相處了這麼久,燕奕早把他的舉止習慣暗諳於胸,哪怕如腳步聲這種微末細節。門被推開,灑下一地月光,燕奕抬起頭,不說話,只是定定注視著風四走近,心房劇烈跳動,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該說何是好。
風四蹲下身,抬起燕奕被木枷禁錮的雙手,鐵鏈發出沉悶嗆啷聲,燕奕轉頭看床上,梁三卻毫無反應,鼾聲不絕睡得正香。
「你……」
燕奕剛說出一個字,便看到風四將鑰匙插進鐐銬齒孔里,飛速開了鎖,將鎖鏈扔到一邊,拉著他快步來到自己的房間,反手帶上門,澄眸凝視,燕奕也不說話,兩人相視良久,風四抬起他的手掌,掌心傷口已經癒合,只留條深深的傷痕,和生命線合為一體。
自從跟梁三同行後,為了避嫌,他便再沒給燕奕用葉錚的良藥,梁三看重的是燕奕的命,其他的別說是手受傷,便是斷臂也無關緊要,還好燕奕自身的癒合力很強,一路行來,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因沒有敷藥,掌上這道疤痕可能再無法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