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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風四沒打算說給燕奕聽,只問:「盜跖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你又是如何看到他容貌的?」
「因為我救過他的命嘛。」
「你救過他,你有難,他反而千方百計的要殺你,天道好還,這世上哪有什麼天道?」
「小風,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在其位者,自然有無法與人道之的無奈……」燕奕的話半截停下,眼神落在前方——一具軀體蜷縮在道旁,大半身子被雪覆蓋,只依稀看出穿著差服。
「是老孫。」風四快步上前,撥開積雪,將老孫翻過來,見他麵包鐵青,下巴處溢滿鮮血,摸他心口半晌,道:「五臟六腑都碎了,是碎心掌所致,石紫玉的成名武功。」
「可惜沒練到火候,把人拍的滿口吐血,根本沒堪破碎心掌的境界。」燕奕在旁邊悠悠道。
風四站起身,見燕奕還在查看屍首,便扯動鎖鏈,燕奕被他扯得猛一踉蹌,苦笑問:「小風,你能不能對我溫柔一些?」「不能。」
「為什麼?」
「因為你是人犯。」
午時煦日高照,積雪化了大半,風四在道邊一條溪旁休息,取出乾糧分給燕奕,燕奕道:「匕首借我用一下。」
「你要匕首做什麼?」
「切滷肉啊,你不會是想讓我捧著整塊滷肉啃吧。」燕奕一臉天經地義地說。
懶得再廢話,風四將短劍拋過去,他知道燕奕是個聰明人,前途兇險,正值患難之際,他暫時不會對自己不利。
「小風,回神了。」見風四眼望溪流若有所思,燕奕喚他。
「別再叫我的名字!」從來沒人這麼親熱的叫他,一次兩次他只當聽不見,可這大盜愈發變本加厲,叫得比朋友還熟絡,完全沒有作為犯人的卑微恭維,心中微惱,風四抬頭吼道,但隨即便愣住了。
燕奕已將亂發束好,蓬亂鬍髭也都刮掉了,露出原本俊秀剛毅的臉盤,紫眸在陽光下幻出誘人光彩,唇角微勾笑容,端的是凌風飄逸,雋雅飛揚。
風四心一跳,被那對紫瞳盯住,竟有些移不開眼神,他早知這男人非池中物,太危險,尤其是這對眼神,只怕會勾人下地獄……
「怎麼?看傻了?」燕奕唇間勾起愉悅的笑,少年那一瞬間的驚艷讓他有些得意,亮亮手中短劍,問:「好鋒利的劍,送給我怎麼樣?」
思緒隨水波漣漪散開了,風四回過神,見燕奕對自己的短劍愛不釋手,不由在心裡罵了句該死。
睚葑乃古雅名器,竟被用來剃鬍,若是古器有靈,必當怨自己沒有好好愛惜。
「睚葑是一對,生死不離。」
風四伸出手,燕奕有些不舍,卻仍將劍還給了他,「看來如果我想用這柄劍,就只能一直跟隨你左右了。」
他絕不會再把愛器給這盜賊茶毒!風四接過劍揣進懷裡,冷冷道:「你不該剃鬍,之前那種形象比較適合你。」
「我也這麼認為,不過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你會比較喜歡。」
風四冷眼掃過沾沾自喜的盜賊,很想說,他什麼樣子自己都不會喜歡,因為他是賊,自己是兵。
「小風……」
再三警告沒起半點兒效果,風四終於忍不住了,喝道:「冒犯差官,罪加一等!」
「嗯,四兒,我提議你加入天道的事你想的怎麼樣了?」
兩邊太陽穴突突的跳,自從念清心淨欲咒後,風四的個性便淡泊了許多,十幾年來,這是他頭一次被人氣成這樣,要不是此人乃朝廷重犯,真想就此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
還不知在風四心裡,自己已被凌遲了數回,燕奕繼續笑嘻嘻問:「還有,我一直想問你,你叫風四,可是排行老四?」
紫眸輝亮,勾起一抹妖異的艷媚,風四心裡一動,天下人都說石紫玉是紫狐下凡,其實紫狐下凡的該是這個人吧,沒有女人的妖艷,卻有另一種令人為之傾倒的魅惑,紫曜暗潭,讓人深墜其中而不可知。
他忍不住問:「傳說天道首領天生銀眸,可是真的?」
燕奕眸里閃過一絲狡黠:「你若加入天道,我便告訴你,哎喲……」
手上鏈條一緊,他差點兒被拉進溪中,風四站起身,淡淡道:「該上路了。」
燕奕跟上,笑問:「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玉食千饌,不過一日三餐,再高貴的生活,他也享受過了,可是回頭看看,跟現在似乎沒什麼不同。
第四章
顧及燕奕身上有傷,風四並未太快趕路,石紫玉和那道人也沒再出現,傍晚在一個偏僻小客棧里落腳,吃完飯,風四鋪床睡覺,燕奕喚住了他。
「四兒,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見風四一臉茫然,燕奕有些無力,「好像昨晚有人說過要是我們命大能活下來的話,就讓我舒舒服服泡個熱水澡的,爺爺。」
風四的確忘了,被燕奕提起,他神色未變,只淡淡道:「你可以說我未老先衰,但別跟我沾親帶故,我沒那麼好的命,有個當強盜的孫子。」
風四帶燕奕去澡堂,解了他的手鐐,燕奕正自高興,卻見他將手鐐的另一頭銬在了自己腕上,燕奕臉上浮出詭笑:「你不會是想看我入浴吧?」
說著話,囚衣已脫了下來,跟著內衣也褪下,燕奕身材健碩頎長,古銅肌膚在燈下泛出漂亮的膚彩,身上幾道刀傷似乎已開始癒合,沒給他帶來任何傷害,看得出這是個生命力極其頑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