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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四的傷藥不錯,次日燕奕上路,便覺腳踝不像昨日那般疼痛,暗嘆自己小看了墨林縣這種小地方,若非風四幫忙,這樣的重刑具一直戴著走下去,只怕兩隻腳真要走壞了。
中午打尖時燕奕問風四,「你才是押解的頭吧?為什麼放心把我放在那兩個笨蛋房裡?」
「放在哪裡都一樣,你跑不了。」
一如平時的冷淡話語,好在燕奕習慣了,不在意,繼續說:「我不是說我會逃,而是說如果跟你一間房,我就不必聽那老醉鬼打呼嚕,而且你至少會給我一床被禦寒吧?現在是隆冬,我沒凍出風寒真是奇蹟。」
「既然你的身體已證明不需要蓋被,那還何必多此一舉?」
輕淡淡的一句話把燕奕氣得差點兒吐血,他還以為這小冰渣有些人情味,沒想到他的關心僅限於趕路,說得好輕鬆,他知不知道若非自己體質好,只怕早倒下了,哪裡還能支撐著跟他在這裡廢話。
其實照風四的個性,像燕奕這樣的重犯,他一定會將其鎖在身邊,不過老孫和小李堅持要親自看管犯人,他懶得廢話,也就隨他們去了,反正沒有鑰匙,那套精鋼鐐子打不開,無法劫人。
他從不苛待犯人,若燕奕在他房裡,他一定不會吝嗇一床棉被,只可惜這傢伙太倒霉,被老孫盯上了,老孫是押解的老行家,除非燕奕凍出傷寒無法趕路,否則自己沒理由去多嘴。
飯吃到一半,小李跑過來給風四敬茶,為昨天自己出言頂撞道歉,風四喝了茶,低聲道:「吃了飯,早些趕路。」
他做了個被人盯上的暗語,身為公門中人,小李自然明白,小心打量四周,飯莊裡吃飯的人不多,不過三三兩兩的坐著,無形中造成把他們圍在當中的陣勢,其中還有個手持幡杖的中年道人,小李心知不妙,忙回到老孫身旁跟他商量趕路。
「你在緊張。」燕奕小聲對風四說。
不,他是興奮,每次殺機逼來時,他都會無緣由的感到興奮,憑直覺,這次該是場大搏殺,好久沒有這種嗜血刺激,他知道,該到祭劍之時了,睚葑若不飲人之血,其刃不利,希望這次讓它飲個夠。
出了飯莊,天飄起了雪花,北風更厲,看天色晚間會有場大雪,老孫常年押解,對路極熟悉,怕那幫人追上來,特意走的小道,並不斷催促三人快趕路,燕奕也被甩了幾鞭,罵道:「挨千刀的匪賊,害的爺們大雪天的趕路,快走,驢性難調的傢伙……」
夜晚投宿旅店,那幫人沒再跟來,小李大概覺得這種危艱場合下該同舟共濟,於是很親熱地拉風四在旅店大堂吃飯,又請他喝酒,被風四回絕了,只喝了他敬的茶,那碗酒讓他轉手給了燕奕。
看著燒酒幾口進了燕奕的肚子,小李頗覺可惜,嘟囔:「這麼好的酒怎麼給了賊人?」
風四不答,只是低頭吃飯,小李還想再說,被老孫拉住了,笑道:「天寒地凍,喝口酒驅驅寒,這傢伙是重犯,真要出了事我們也不好跟上頭交待,就便宜了他吧。」
晚上一場大雪,次日路更難走,風四提出走官道,卻被老孫否決,說走小路安全,見他堅持,風四沒再多話。
山道泥濘難走,晌午眾人在道邊歇了,又翻過兩道山彎,已是傍晚時分,見風雪又起,周圍都是黑壓壓的山脈,小李說:「不知附近可有客棧,要是在山間露宿一夜,只怕要凍僵了。」
「前頭有客棧,不過還要再走一段路。」
老孫說的一段路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天暮雪急,在看到前面有燈光後,小李第一個先歡呼起來,加快腳步趕過去。
亮燈光的是個不起眼的小客棧,連門面都沒有,不過進去後卻是溫暖一片,大堂正中安了個火爐,幾人正圍著火爐烤火,見有人進來,目光齊齊看向他們。見之前在飯莊碰到的那個道士也在其中,風四握劍的手微抖了一下,是嗜血前的顫抖,他知道。
除道士外,還有兩個壯漢,一個孱弱書生,正在為他們斟茶的少年見有人進來,忙跑過來打招呼:「三位官爺請這邊坐,想吃點兒什麼?」
被人盯上了,小李臉色發白,想抽身出去顯然已不可能,只好隨老孫去大堂一角坐下,掌柜的是個三十開外的婦人,端起沏好的熱茶,滿臉堆笑著給他們送過來,經過燕奕身邊,她哆嗦了一下,小聲問老孫,「官爺,這人可鎖牢了?我們這可是打開門做生意的,要是人犯傷著其他客官……」
「放心,沒人打得開這鎖。」老孫抖抖燕奕腕上的鏈子,「隨便上幾道菜,酒要好酒,再準備兩間客房。」
「酒菜都是現成的,我這就給官爺們準備去,不過客房就剩下一間了,只一晚上,您看能不能將就……」
老孫一瞪眼,「你讓我們四個人擠一間?」
老闆娘為難地看看正在烤火的那幾個人,賠笑道:「敝店小本生意,哪有那麼多房間?要不是因為大雪,幾日都見不著個客人。」
「姐,後院不是還有間大廂房嗎?」少年插嘴道。
老闆娘慌忙打手勢讓少年閉嘴,斥道:「快去盛飯去!」
少年似乎很怕他姐姐,立刻跑去了廚房,小李聽了這話,不快地問:「有廂房為什麼不用?」
「有錢賺我們怎麼會不賺?不過那間房以前死過人,不吉利,不敢拿來招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