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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闈……呵。明德疲憊的闔上眼,心裡冷笑了一下。要是考中了,討個外放出京的一官半職,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他眉心突突的疼,身上的傷口益發痛苦得難以忍受。沒有藥,沒有食物,沒有水,有那麼剎那間,他甚至懷疑自己能不能撐得到春闈開考的那一天。

    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這是他很小的時候在書上念到的一句話。活著有什麼是談得上快樂的呢?死亡又有什麼值得恐懼的呢?世間萬物都不可能永存,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他曾經問過皇后:“活著這麼痛苦,為什麼我不能死?”

    皇后愣愣的看著他,突而跪下來,摟著他,哽咽著罵:“沒出息的孽子!明睿皇后費了多大的勁才留下你,你卻拿她給的命亂糟蹋!再敢說這種話,當心我打死你呢!”

    話這麼說,卻把年幼的上官明德摟在懷裡,摟得很緊很緊。

    她的懷抱很溫暖,但是她畢竟是個女人,女人的臂膀再怎麼說都是孱弱的。明德默不作聲的任由她摟著,盯著她皇后明黃色宮裝上的九鳳花紋,面無表情。

    ……其實只是一種煎熬罷了,活著,和死了,沒什麼區別,不存在歡樂或恐懼。

    明德裹緊了身上的單袍,牆壁的冰冷滲入骨髓,雖然肉體已經疲憊到了頂點,卻完全睡不著。其實這個石室完全鎖不住他,只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離開;但是他覺得自己很懶,好像骨頭裡都生了鏽,稍微動一下,就生澀得僵硬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明德迷迷糊糊就要睡過去的時候,突而聽窗口微微一動,繼而容十八的聲音響起來:“……睡著了?要吃東西不?”

    明德睜開眼,抬手一把接住凌空拋過來的包子:“容大人?”

    容十八道:“快吃,吃完了跟我出去。”

    明德心道,我就知道這個包子不是白吃的。這麼想著便毫不客氣的咬了一口,問:“上邊又有命令下來嗎?”

    容十八剎那間臉色變得非常古怪,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不是上邊,是皇上叫你……”

    明德便哦了一聲,幾口吃掉包子,伸手坦然問:“還有嗎?我還要。”

    容十八扔光了包子,帶著明德躍出上官府邸的大門,卻沒有往皇宮的方向走,而是逕自去了外郭城。

    明德一聲不吭的出了宮城的門,低聲問:“容大人,我們這是去哪裡?”

    容十八有些尷尬:“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們出了宮城,外邊就是鬧市廊坊,坊間處處煙花酒樓,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明德跟在容十八身後,怯生生的就仿佛一個被家裡長兄帶出來玩的少年一般,他長得又好,樣子也貴氣,惹得膽大的姑娘在繡樓上對他指指點點,掩嘴而笑。

    明德恍若不見。事實上他傷痛得很,走了這麼遠的路,有點吃不消,覺得氣血都有點上不來;幸虧不多遠就到了目的地,容十八停在一家酒樓前的馬車邊,對車裡鞠了一躬,低聲道:“爺,臣容十八在此。”

    明德只見車簾一挑,乾萬帝的臉露出來,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卻對明德道:“上來吧。”

    明德退去了半步,直覺轉身想拂袖而去,結果剛轉身就聽乾萬帝問:“你想抗旨?”

    明德轉過身,諷刺的微笑起來:“臣不敢。”

    接著大步上前,伸手一掀車簾,一俯身踏上車去。那動作原本很是瀟灑利落,卻在半途中被乾萬帝伸手一抱,直接把整個人都扛起來丟了進去,扔在了灰鼠繡金大軟墊上。

    “……唔!”

    明德剛起身,結果迎面撞進了乾萬帝懷裡。這個男人比他力氣大得多了,只一隻手就抓住了少年還嫌單薄的肩膀,摟在自己懷裡低聲笑問:“怎麼,摔疼了?不可能啊,特地給你選的這麼厚的軟墊。”

    明德被迫俯在他懷裡,平淡的道:“臣惶恐。”

    乾萬帝看他這種臉色已經習慣了,只一隻手按住他,一隻手去脫他衣服。明德劇烈的掙扎了兩下,臉色微微有點驚恐。乾萬帝看他這樣子,心裡一股火氣被生生壓下去,強忍著安撫他:“沒事,我看看你傷怎麼樣了。”

    明德哪裡聽得清楚,只見他突而一揮手,啪的一聲脆響打在了乾萬帝臉上。

    乾萬帝一愣,那一耳光還不輕,火辣辣的疼痛一直蔓延到耳後去。乾萬帝不是僅僅個盛世皇帝,還是個馬背上征戰過、宮斗中勝出過的十分強勢十分心狠的皇帝,什麼時候有人敢甩他耳光?怎麼可能會有人敢甩他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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