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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本身是件好事。
但伴隨而來的商場上的無關應酬卻很多的,符白龍雖然常年都處在符家大少爺位置,也早已經習慣了這樣那樣公事場面上的喝酒應酬。
但是這一次這種,還是讓他打從心底地開始有點疲憊煩悶和不耐煩。
他多年的對手張氏終於倒台了。
外面的那幫人自然也就明白他不可能娶什麼張氏的那位千金了。
雖然外頭總是在傳他私生活亂,還有他各種真真假假的癖好,以及疑似和男人女人同時不清不楚的新聞。
但只要他還是符氏唯一的繼承人,那麼他未來伴侶的這個身份,或者說有幸入了他的眼都是一件令很多人趨之若鶩的事。
所以,可想而知,他這兩天名義上是出席各種私人宴會。
實質上卻在被迫和各種硬塞過來的相親對象,搭訕對象發生交流,這些人當中偏偏還有男有女,每個都擺出一張讓他心煩的討好笑容上趕著和他聊各種亂七八糟的。
而好不容易從一群『鶯鶯燕燕』當中脫離出來片刻,他又很快地被一群名義上打著多年交情的旗號,其實就是不安好心的『世伯世交』給盯上了。
「白龍,看你也最近都不來鼎豐和咱們玩了,怕是又找到新樂子了吧?」
這話,是在酒會當中一位上了歲數的富態中年人笑著說的。
此前,符白龍見過他,還在各種場合包括上次油田大廈的時候都見過他許多次,算是面熟,於是此刻晃了下手中的紅酒,他也只是表情冷淡地回了句。
「沒什麼新樂子,只是在忙正事。」
「正事,哈哈哈?咱們符大少也會有正事忙了,從前你可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你爸爸要是知道這事可該高興壞了,不過說到這『正事』,你最近聽說過房山的事嗎?」
「房山?」
大概是覺得這個特殊的地名有點耳熟,像是在什麼地方曾經聽過。
當下符白龍也皺著眉重複了一下,表現出了那麼一點難得的興趣,而那中年人一見他似乎是想聽下去,頓時也來了興致,左右環顧看看四周確定沒什麼不合適的人在才笑著開始吹噓道,
「對,就是那座多年前出了一次七人登山者事故,後面就因為一些謠言鬧的不太好開發的山頭,山裡面聽說有很多鳥,一到這個季節就整個山頭到處都是鳥,聽說還有什麼保護動物之類的,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攻擊遊客,所以國家的批文就下不來。」
「……」
「最近我聽說有個項目,可以把批文弄下來,把山給圍起來用電網和鐵絲籠子把裡頭的鳥都趕走,轉而占據土地資源蓋大樓,您想不想也參與進來,一旦把山頭給成功開採了裡頭的賺頭可是很大的,龍江以前可是油田大市,最不缺的就是能源開發,你爸爸死的早,當初留下那麼多錢可不能被你年紀輕輕給浪費了,你得想辦法讓錢生錢,何必做這些只是面子上好看社會公益呢,管這些窮人的死活呢……」
「……」
「窮人的命豬狗不如,流氓地痞搶劫犯殺人犯這些都是窮才造成的,所以我才說龍江早晚要把那幫在老鋼材廠附近的下崗工和低保戶給清理出去,那幫人和渣滓沒有區別,未來咱們這兒就應該建起足夠高的電子牆乾脆封閉起來,專心發展高科技,並且只留給智力,財力優越的上等人居住,其他那些垃圾臭蟲——」
這位中途硬是插在酒會上和符白龍暢談自己科技發展觀的中年人話沒說完,他就感覺到臉色仿佛變了下的對方看著他的眼神就有點變冷了。
他頓時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心想著自己剛剛是哪句話說的不對惹了這位平常脾氣就不好的大少爺了,但隨後符白龍卻並沒有繼續在他人面前暴露太多私人情緒,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一旁就緩緩開口道,
「多謝您的提議,關於房山和那些攻擊人的鳥的事我會去了解下的,下次再聊吧,回見。」
這話說完,作為符氏的繼承人他當下還是照顧到利益,優雅地欠了下身又轉身離開了。
從頭到尾,他沒有解釋自己剛剛為什麼突然就覺得生氣,還差點當眾就對那人發了火。
也許是他聽到了那個人對他父親字裡行間的不尊總,也許是聽到了他對底層普通人的那種輕蔑的態度,也許是他那句老鋼材廠附近的渣滓之類的鬼話。
而最讓他覺得突然就開始有點煩悶的是。
長久以來,在外人的眼中或許自己和剛剛那個中年人也並無太多區別。
所以那個人才會無所顧忌地笑著對他說出那些自己關於窮人的真實看法。
因為在所有人眼裡,自己也是他們的同類,是徹徹底底的一類人。
從始至終他背負著符白龍這個名字所做的,一直都是些必須躲在暗處,一點見不得光的事。
他並沒有如同他父母當年留下來的期許和遺言那樣,成為照耀得了夜空,保護得了別人的英雄,反而成了一個大多數時候,必須和這些人一樣擺出噁心殘暴嘴臉的虛偽小人。
「老闆,您怎麼了?」
估計是察覺到了他從剛剛開始就突然有點不對勁。
方才在一旁應酬,這會兒才有空一起跟出來的瑞秋張此刻在他身後半步之外疑惑地問了一句。
視線所及,她家老闆今晚似乎心情又有點不太好了,連站在酒店落地陽台的窗口前,一個人冷冰冰喝酒的樣子都有點說不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