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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偏偏是容?”
“這一點我也不清楚, 福..利院小孩取名都很簡單, 隨便從取名箱裡的百家姓里抽一個, 抽出哪個是哪個, 或許我剛好抽中了‘容’字……”
容欽說一句, 容秋回三句。
容欽不說了。
容欽用另外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托著下頜, 他細細打量著容秋。容秋和他僅有半臂距離,正在低頭為他擦拭著石膏外露出來的手指,動作很輕,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照顧人的本事,比他這麼多年來經歷過的醫院護工還貼心。
談論到最後,容秋對於要不要做親子鑑定還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回覆。
容欽也不逼他。
容欽只說道:“不管結果怎麼樣,現在的秋秋都是我的親弟弟,我以後的所有遺產都分你一半。”
容欽是認真這麼想的。
他甚至打算一出院就聯繫律師修改他的遺囑。
他原來的遺囑里,一旦他去世,他所有的財物都會交由秦澤西手上,雖然秦澤西或許看不上他手上的那些東西,但這是他之前的心意;可現在,他的心意不想交到秦澤西手上。
親子鑑定的事情在容秋心中留下了漣漪。
其實他也曾幻想過自己有家人的。孤兒院的孩子每年都會接受社會人士的領養,而他等到十三歲才被領養的原因就是他一直覺得自己的親生父母會過來找他,所以早些年想領養他的愛心父母都被他拒絕;十三歲那年,他臨近分化,情緒特別不穩定,那段時間福..利院的院長天天找他談心。
“福..利院的條件實在不算好,被養父母收留的話,他們會很愛你,秋秋你的分化期也會很順利。”
“那我的親生父母如果回來找我……”
“秋秋你想,加入一個新家庭,也並不妨礙秋秋你的親生父母回來找你?甚至等你長大了,自己就有能力主動尋找他們。”
於是,在福..利院裡長到十三歲的容秋終於成功被領養。
那天容秋穿著一件院長給他買的新衣服,腳上踩著白淨的小白鞋,他背著一個老舊的書包,裡面就是他的所有心愛之物,是他從小到大用的文具和日記。
那對beta父母對他很好。
當著院長和所有福..利院孩子的面,親..吻他的額頭,還親近地喚他“秋秋”。
他的確在那個家裡過上了一段時間的快樂生活。
但很快,他分化期越來越近,分化反應越來越嚴重。
beta養父母,喜出望外。
甚至請假在家陪他。
後來他才知道,beta的分化期總是很平靜,只有alpha和omega兩類人群的分化期反應才格外嚴重。
beta養父母的高興與關心只是壓中寶的喜怡。
他在經過極端難熬的一周分化期後,beta養父母看向他平平無奇的後頸,很快就怒躁地將他退了回去。
“是beta的話,長得再好看又有什麼用?”/“以後不也就只能去個普通beta學校,小廢-物一個。”/“你們這裡有沒有別的沒有分化的小孩?這個beta小孩我們退回去。”
軟語最無情。
他不僅是個沒有家的小孤兒,還是個分化成beta的廢-物。
自始至終,他都是不受人歡迎的小孩。
他可能窮極一生,都潦草如此。
“秋秋!秋秋!醒醒,秋秋!”
容秋睜著惺忪的睡眼,夢境破裂,他看到的是容欽探出病床的大半個身子,容秋所有的困意瞬間消弭。
“容欽哥快回去!小心腿和手!”
容秋的心都快被嚇出來,他哪裡還顧得上剛剛那個走馬燈一樣的夢。
容欽被容秋扶回了床上,他沒有扯著骨折的手,但卻不小心帶動了後背的劃傷,肩胛骨那處原本白色的消毒棉布氤氳出淺淺的紅。
容秋立刻喊來了護士。
好在只是傷口被鋥裂了,換了新藥和新包紮紗布,護士小姐姐難免多說了幾句,提醒容欽臥床就好好好休息,後背不要出力,最好肌肉都別拉動。
容秋替容欽一一應下。
看著護士端著血糊糊的紗布出去,容秋關門回來的面色不算好看。
但不等他先開口,床上趴著的容欽皺緊了眉,言語都是關切:“剛剛做噩夢了嗎?”
容秋想說的話堵在了喉嚨里,他坐在自己的陪護床上,抽出抱枕抱著,手臂還輕輕地捏動著,他關了大燈,床頭燈的燈光素白,beta的後頸纖細潤膩,連帶著柔光下的側臉都白淨如月。
“不是。”
不是噩夢。
但卻時常會出現。
每當他日子稍順遂些,這個夢就如影隨形。
“我不信,秋秋你剛剛在……”差點說溜了嘴,容欽咬回了那個“哭”字。
“我剛剛怎麼了?”
“沒什麼。”容欽將胸..前的枕頭往上提了提,換了個更方便他說話的姿勢,“我以為你著了夢魘,所以喊喊你,不早了,快睡吧。”
說著容欽還打了一個哈欠。
看容欽一副困到極致,馬上入睡的樣子,容秋也沒多問。
他關了床頭剩下的那盞燈,整個病房只餘下窗外的寒月,外面依舊是零下十幾度的低溫,但vip病房裡空調溫度適宜,聽著耳邊容欽的輕微鼾聲,濃郁的睏倦慢慢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