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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古沉的木質調,就像一棵最古老的生命之樹出現在了容秋面前,微風穿過猶如天蓋的樹冠,壓下了無盡的腐朽,將古樹的生命氣息散發到世界的每個角落,“安全感”三個字被詮釋到極致。
其實他早在和秦牧野在一起的時候,就曾聞過這種氣味。
他甚至為了尋找這種味道,試用過不同的木質調香水;可用的所有香水都比不過秦牧野的沉香木氣息好聞。
和任何香料的好聞與否都在於是否過度。
因為生病的緣故,秦牧野的信息素略微有些控制不住,沉香木的味道越來越濃,穿過容秋的鼻腔,刺激著容秋那本就敏感的鼻尖感知細胞。
容秋微微促眉,正想著是否要關閉窗戶之時,原本透亮的主臥驟然一黑。
容秋立刻起身,他警覺地眯著眼。
轟隆隆的聲音伴隨著機器無情的警報聲一同響起。
“警報!警報!您的信息素濃度已超標,現將採取防禦措施!”
“警報!警報!您的信息素濃度已超標,現將採取防禦措施!”
“警報!警報!您的信息素濃度已超標,現將採取防禦措施!”
防禦措施?
什麼防禦措施?
很快,容秋就知道所謂的防禦措施是什麼,秦牧野的主臥變成了一座無形的禁錮牢籠,木門消失,轉而出現的是黑色金屬阻隔門,推窗也是如此,屋裡一片漆黑。
視覺被影響,嗅覺被放大到最大。
熟悉的金屬氣息當即把容秋帶回了過去,帶回了他和秦牧野重逢的那一間辦公室。
當時他以為秦牧野的辦公室裡面是甲醛,今天再一聞,他才知道這種氣味是什麼。
K型-Ⅷ號金屬。
擁有絕佳的液氣阻隔能力,常用於製作生化實驗的阻隔器。
如果利用這種金屬鑄造一座牢籠,的確能完全將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關閉於內,但完全的阻隔如何讓人正常的呼吸?
響動起來的空氣淨化器回答了容秋的這個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容秋的心理作用,他呼吸的空氣格外的清新,alpha後頸釋放出來的沉香木信息素也被逐漸的稀釋。
但這也代表著,他和秦牧野同時被關在這座無形的牢籠里。
-
秦牧野昏昏沉沉,做了一場好夢。
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大學的時候,那時候的他也感冒發燒,鼻子被兩隻千斤重的棉花球堵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吃藥,他就已經昏睡在了床上。
是小小的容秋趴在床邊,日以繼夜地照顧他。
那時候的beta很青澀,模樣沒有長開,眼睛還是圓潤的小鹿眼,守著他就像小孩還守著快要破碎的玩具,內在的心疼全然具象化。見他醒了,小beta就立刻握著他的手:“嚇死我了,阿野,還好退燒了。”
直到現在,他都能回想起當時容秋掌心的溫度和濕度,beta的手綿軟纖細,卻冷似寒冰,掌心黏膩膩的,像化了一塊融化千百年的糖。
beta總是這樣。
會甜到他的心尖。
可是這樣一塊小甜糕,他卻不知何時把他丟下去了。
這些年,他的易感期里曾無數次在出現容秋的身影。有時容秋會陪他度過整個易感期,有時只是驚鴻一見,轉瞬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夢裡的他什麼都能做。
可他定製的那對銀手銬卻始終拷不住容秋。
秦牧野隱隱不安。
夢境與現實的界限逐漸模糊,他看到青澀beta逐漸隱去,轉而出現的是更加成熟英俊的容秋。
容秋的身形掩映在床頭昏昏的燈光下,半面暗沉半面光。
秦牧野訥訥睜眼,他甚至能看到容秋亮著的那半張臉上的細小絨毛,細絨如無形的抓手,輕輕撓動著他心腔里最柔軟的那一塊嫩肉。隨著意識漸漸清楚,負面的情緒不斷翻騰,信息素撕拉著,牽扯著,讓他恨不得給他的心臟挖出一塊肉,把容秋完完整整的包裹進去,徹底地縫合成自己的肌體。
秦牧野無力地合上了眼。
他一定是易感期又來了,所以才會在禁閉室再次看見了容秋,可禁閉室里的容秋都是假的。
他之前在禁閉室見過無數次的容秋,也見過各種各樣的容秋——
容秋還是愛他的那個容秋,會和他一起吃飯,上課自習,甚至晚上會一起做那些快樂的事。但他清楚的知道,這些幻想與夢境都是他的自我欺騙,是他在最難受、最痛苦的易感期里為自己編織的一場隨時會散的夢。
所以都是假的。
-
容秋看到秦牧野醒了,正準備給他測第二次體溫。
不想秦牧野看了他一眼,隨即又閉上了眼,alpha平板版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搭在小腹上。
就睡得很安詳。
容秋:……
“秦牧野?”
“你醒了沒?”
“醒了回我一下。”
無人回應。剛剛的睜眼只是秦牧野短暫的清醒。
秦牧野躺在床上,宛若一具死屍。
容秋有些錯愕。
說來他也該習慣了,生病時候的秦牧野和平時的秦牧野不一樣,平時的秦牧野清冷克制,說一不二;而感冒發燒的秦牧野總有些神智不清,他會在某個閉眼的時候突然睜眼,想大貓巡視領地,確保安全後又閉上,展示出莫名的警惕心。